查看完整版本: 冬天的柳葉 -【似錦】《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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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6 08:35 PM

第75章 侯夫人

    姜俏是在婉轉的蟲鳴聲中醒來的。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忽然表情呆滯。

    昨夜發生了那樣的事,她竟然睡得這麼死?

    “四妹——”姜俏忙往身邊看了看,發現姜似還在睡大大鬆了口氣,想了想伸手推了姜似一下,“四妹,你醒醒。”

    姜似緩緩睜開眼睛,眼波流動:“三姐?”

    “看天色時候不早了,起來吧。”

    姜似爬起來,一邊整理衣裳一邊道:“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醒晚了。”

    姜俏聞言有些尷尬:“我不知怎的就睡得死死的……”

    “這也不奇怪,大驚大懼之後有些人睡不著,也有些人精神透支反而睡得更沉。”

    是這樣嗎?

    姜俏總覺得自己不是這麼心寬體胖的人,此刻想起昨夜的事依然有一團陰影盤踞心頭揮之不去:“四妹,咱們真要繼續住在這裡?”

    “不,咱們今天回去。”

    “昨夜你不是說——”

    “此一時彼一時。”姜似靠近了姜俏,在她耳邊低語道,“我找到對付那畜生的法子了,不需要再留在侯府。”

    姜俏眼睛一亮,想要說什麼,眼尾餘光掃了一下房門口又咽了下去,重重握了握姜似的手:“那就好,等會兒見了姜倩咱們就和她辭行!”

    姜似立刻察覺了姜俏對姜倩態度的微妙轉變。

    以往姜俏與姜倩雖不親近,卻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直呼其名。

    “你放心,這事交給我好了。她要是敢攔著,我就撒潑。”姜俏沖姜似擠擠眼睛。

    姜似莞爾一笑:“好。”

    姐妹二人正低語著,繡牡丹花開的門簾驟然被掀起來,兩名青衣婢女匆匆而入,端著軟巾臉盆等物齊齊欠身:“姑娘們贖罪,婢子來遲了。”

    好一會兒,姜似淡淡道:“不打緊,伺候我們梳洗吧。”

    花了一會兒工夫梳洗完畢,其中一名婢女道:“二位姑娘請隨奴婢去世子夫人那裡用早飯吧。”

    姜似與姜俏對視一眼,攜手隨著婢女去了姜倩那裡。

    五姑娘姜儷與六姑娘姜佩已經早一步到了。

    一見二人並肩進來,姜佩便道:“二位姐姐來得真晚,我都忍不住要去尋你們了。”

    昨日被姜似狠狠打臉後,姜佩明顯收斂了許多。

    姜俏彎唇笑笑:“二姐給安排的住處太舒服,睡得不想起了。”

    姜佩忍不住撇嘴。

    三姐真是個臉皮厚的,居然能把睡懶覺說得如此光明正大。

    姜倩卻輕笑起來:“妹妹們住得舒服我就安心了,你們難得過來,這次定然要多陪二姐住些日子。”

    “那是當然,平日裡二姐回去少,我們來了正好陪二姐解悶。”姜佩討好道。

    姜倩眼睛並不往姜佩這邊掃,仿若不經意間看向姜似。

    姜俏剛要張口,被姜似輕輕碰了一下手。

    姜俏抿抿唇,暫時歇了開口的打算。

    “二姐,今日我們是不是該向侯夫人問聲好了?”

    聽姜似這麼說,姜俏附和道:“是呀,昨日剛來也就罷了,今早咱們要是還不露面,侯夫人該怪伯府的姑娘不懂規矩了。”

    見姜似與姜俏都這麼說,姜倩笑道:“正等著你們來了一起過去。”

    “呀,那我們豈不是遲了?”姜俏皺眉。

    五姑娘姜儷看了姜倩一眼,神色有些不安。

    “並不遲,侯夫人寬和,侯府一直的規矩都是各房用過早飯再過去。”

    “那就好。”姜俏看起來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姜倩掃量四人幾眼,笑道:“用飯吧。”

    很快丫鬟們魚貫而入擺好了早飯。

    銀絲花卷兒,蝦仁粥,小籠包,糟銀魚,醋拌木耳等等吃食擺了一桌子,每一樣份量都不多,勝在精緻。

    姐妹幾人默默用過早飯,姜倩帶著姜似四人去了長興侯夫人那裡。

    此時長興侯夫人剛剛用過早飯,聽了丫鬟稟報,請幾人進來。

    姜倩規規矩矩請安:“昨日妹妹們剛來,沒敢擾了婆婆清淨,今早兒媳過來請安就帶她們來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早就說了隨意就好,不用講這些虛禮。”

    姜佩忍不住偷偷抬眼看。

    長興侯夫人是個年過四旬的美貌婦人,到了她這個年紀養尊處優,許多貴婦都會發福,可是長興侯夫人依然是尖尖的瓜子臉,體態窈窕猶如少女,神態柔和以致給人病弱的感覺。

    姜佩垂下眼,很是豔羨。

    長興侯夫人一看就是好脾氣的,有個這樣的婆婆,還有長興侯世子那樣的夫君,二姐可真是好福氣。

    想起姜倩對她的不以為然,姜佩豔羨的心情又轉為嫉恨,暗道:不過是會投胎罷了,她要是嫡母所出,憑著伯府貴女,父親又是正四品京官的出身,說不準比姜倩嫁得還要好。

    長興侯夫人看起來確實是個很和善的婦人,目光一一掃過姜似姐妹,笑道:“果然都是花一般的姑娘,瞧著就讓人歡喜。”

    接下來,長興侯夫人輕聲細語問了姐妹四人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等等問題,最後目光落在姜似身上:“早就聽說姜四姑娘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如今一見才知道傳聞還不足以形容姜四姑娘萬一。”

    姜似大大方方一笑:“侯夫人謬贊了,樣貌是父母所賜,與自身努力無關,晚輩倒是覺得不值一提。”

    長興侯夫人一怔,而後笑起來:“沒想到姜四姑娘小小年紀如此通透,我真是打心眼裡喜歡。”

    姜倩揚了揚眉,很快笑盈盈道:“婆婆要是不嫌棄妹妹們擾了您的清淨,就讓她們多陪您幾日。”

    長興侯夫人笑起來:“那敢情好,不知你們幾個孩子住得可還習慣?”

    “二姐最是疼我們,夫人您又如此和善,我覺得比家中住著還舒心呢。”姜佩掩口笑著。

    姜儷素來不愛出風頭,這種場合只是乖巧沉默著。

    姜俏卻忽然道:“夫人喜歡我們是我們的福氣,不過晚輩恐怕不能在貴府住了。”

    此話一出,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

    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姜似身上的長興侯夫人訝然看著姜俏,而姜倩則目含警告。

    姜俏仿佛感覺不到任何壓力,把衣袖往上輕輕一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6 08:37 PM

第76章 脫身

    當眾擼袖子,哪怕在場的都是女人,這舉動也有些不雅。

    姜俏卻不以為意,大大方方把露出的手臂給眾人瞧。

    少女皓腕如雪,上面卻有十數顆紅點。

    長興侯夫人笑容一滯。

    “好教夫人知道,晚輩肌膚天生敏感,乍然換了環境就容易起疹子。昨夜睡時我就有這個擔心,沒想到今早一看果然就成了這樣子。”姜俏苦惱皺眉,“所以侯府雖好,晚輩卻沒辦法再住了,不然很快就會渾身發癢無法安睡。”

    長興侯夫人回過神來,依然柔聲細語:“若是這樣,確實不好勉強。”

    她看了姜倩一眼。

    姜倩會意,立刻道:“三妹怎麼不早說呢?等一會兒二姐就安排馬車送你回去。”

    “多謝二姐啦。”姜俏揚唇一笑,伸手挽住姜似手臂,“等會兒我和四妹一道回去。”

    姜倩神色一僵,緩了緩道:“你們昨日才來,三妹因為不適應只能先回去,可四妹才住了一日,我還想留她住些日子,好多陪陪我。”

    “不是還有五妹、六妹陪著二姐呢。”姜俏笑盈盈把姜似的手臂挽得更緊,一副不準備鬆手的樣子,“我們才來了一日我就回去了,知情的明白我是肌膚生了疹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惹二姐不高興了呢。所以就讓四妹陪我一起回去吧,這樣就不會有人亂嚼舌了。”

    姜俏快言快語,說的卻有幾分道理。

    姜倩不好反駁,瞄了姜佩一眼。

    姜佩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姜倩的意思。

    二姐這是想讓她陪著三姐回去。

    憑什麼是她?就因為她是庶女?姜似明明對二姐沒有好臉色,二姐卻還好生哄著,這到底是為什麼?

    姜佩想著這些,就沒有及時出聲。

    姜倩壓下不滿,只得開口道:“既然這樣,不如讓六妹陪你回去吧。”

    姜俏笑著擺手:“一事不煩二主,我都和四妹說好了,四妹也答應了,而六妹又很喜歡侯府,怎麼好讓六妹陪我回去呢。”

    “四妹難得來一趟,而六妹以後隨時能來——”姜倩恨不得拿抹布把姜俏的嘴堵上。

    三叔是庶出,姜俏雖然潑辣能說,她卻沒在意過,沒想到現在居然要壞她的事!

    姜倩不用想就知道一旦姜似就這麼走了,曹興昱會如何暴怒。

    姜俏毫不客氣打斷姜倩的話:“二姐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難不成二姐覺得咱們是堂姐妹,六妹與你是親姐妹,所以對我和四妹才這麼見外?”

    人往往對自己人才會不客氣,對關係遠的人卻禮數周到,姜俏這麼一說,姜倩頓時噎住了。

    姜俏趁熱打鐵,對著長興侯夫人一福:“夫人,晚輩與四妹現在就向您道別了,等以後有機會再來看您。”

    “那好,你們路上慢些。姜氏,你趕緊去安排吧。”長興侯夫人溫聲說完,吩咐了丫鬟兩句。

    不多時退出去的丫鬟返回來,捧著兩個禮盒。

    長興侯夫人笑道:“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你們姐妹一人一盒,拿回去玩吧。”

    姜似與姜俏齊齊施禮:“多謝夫人厚賜。”

    姜倩強撐著笑意領著幾人退出去,長興侯夫人盯著猶自晃動的珠簾輕歎了口氣。

    一離開長興侯夫人住處,姜倩臉色微沉:“三妹,當著侯夫人的面,你不該說太多的。”

    姜俏眨眨眼,一臉無辜:“我沒多說呀,就是告訴侯夫人我要回去啦。啊,二姐難道怪我拉著四妹陪我一起回去?”

    姜倩抿唇看著姜俏。

    姜俏撲哧一笑:“二姐,你好奇怪呀,四妹陪我回去與六妹陪我不是一樣麼?都是妹妹,難不成四妹生得好看你就偏疼些?”

    姜倩被噎個半死,躺著中槍的姜佩同樣氣得七竅生煙。

    她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說她醜!

    迎上姜俏笑意盈盈的眼睛,姜倩心頭一凜。

    難道姜俏昨夜發現了什麼?

    自己的男人覬覦娘家妹妹總不是件愉快的事,為了眼不見心不煩,昨夜她並沒理會東跨院的動靜,甚至還約束著丫鬟婆子們早早歇了。

    可即便不理會,憑她對曹興昱的瞭解也能猜到,那變態定然沒放過夜探香閨的好機會。

    姜倩定定看著姜俏,心中無數念頭翻湧。

    “二姐?”

    姜倩回神,牽起嘴角笑笑:“三妹說笑了,你們都是我妹妹,我待你們的心是一樣的。”

    她留姜似小住的心思不能表現太明顯了,幾個妹妹都大了,有心眼了。

    “那就好,看來是我想多了,我給二姐賠不是。對了,馬車什麼時候準備好啊?”

    姜倩心情沉重送姜似與姜俏上了馬車,看著神色輕快的姜佩與低眉順眼的姜儷氣不打一處來。

    該走的沒走,該留的沒留,真是糟心!

    “這是要去哪兒?”長興侯世子曹興昱正從外面回來,見到停在門口的馬車溫聲問道。

    未等姜倩回答,車窗簾突然被掀起,露出姜俏笑意盈盈的一張俏麗面龐:“妹妹身體有所不適,要回伯府啦。”

    見是姜俏,曹興昱微不可察牽了牽嘴角:“那三妹回府後及時看診,回頭把情況告訴你二姐,好讓我和你二姐放心。”

    “二姐夫放心吧,我一回伯府就好了。”姜俏笑笑,暗罵一聲人面獸心。

    曹興昱笑意微滯。

    這話聽著為何這麼彆扭?

    “二姐夫快陪二姐回去吧,以後再見啦。”姜俏放下了簾子。

    車夫揚起馬鞭,馬車緩緩動了。

    曹興昱收回目光,人前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上前握住姜倩的手道:“三妹怎麼了?”

    “沒有大礙。”姜倩含糊道。

    “呃。”曹興昱掃了姜倩身邊的姜儷與姜佩一眼,眸光轉深,“怎麼不見四妹?”

    頂著這樣的目光,姜倩強笑著道:“四妹陪三妹一道回去了。”

    曹興昱猛然轉頭看向遠去的馬車。

    掛有長興侯府標記的馬車恰好轉過牆角,不見了影子。

    曹興昱轉過頭來,定定看著姜倩,好一會兒後露出個溫柔的笑容:“回屋吧。”

    姜倩渾身一顫,緩緩點頭。

    馬車上,姜俏長舒口氣:“可算離開了那骯髒地兒。”

    姜似卻突然扶額。

    糟糕,她把二牛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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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6 08:42 PM

第77章 迎親

    見姜似神色有異,姜俏忙問:“怎麼了?”

    姜似恢復了平靜:“沒事。”

    二牛那般機靈,既然能悄悄混進長興侯府,想來離開也沒有問題。

    “三姐,你手臂上的紅疹是怎麼回事?”

    她可不相信真有那麼巧合。

    姜俏抬手任由衣袖滑落至肘部,笑嘻嘻道:“你說這個呀?今兒早上不是有蝦仁粥嘛,我多吃了幾口,一吃蝦我手臂上就起這個。”

    姜似一下子想了起來,早上放在姜俏面前的那碗蝦仁粥被吃得乾乾淨淨,且又續了一碗。

    姜似不由握住姜俏的手:“三姐,多謝你。”

    她聽說過,有些人吃了某種食物會起疹子,渾身刺癢不說,嚴重的甚至會昏迷過去。

    她決意離開長興侯府,雖然可以扯破臉皮硬走,卻沒想到姜俏會做到如此地步。

    “謝什麼。”姜俏把衣袖放下去,“不嚴重,等明天就退了。一想到昨晚上的事,在那裡多呆一刻我都覺得難受,早早離開是正經。”

    她說完,隨手拿過長興侯夫人送的禮盒打開,見裡面放著釵環珠花等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不由一歎:“長興侯夫人倒是個好人,可惜——”

    姜似聽了心中冷笑。

    長興侯夫人是好人麼?

    前世她逃離了長興侯府流落到南疆,成為七皇子妃後回到京城背著鬱七刻意打聽,才知道長興侯世子早就死了。

    死狀很慘,被人剁碎了下身赤身裸體丟到了鬧市上。

    長興侯世子與劉仙姑暴死這兩樁案子成了有名的懸案,一直沒有找到兇手,行兇的動機更是無從談起。

    姜似本來可以耐心等上兩年,到時候自有無名英雄收了長興侯世子那個畜生。

    可是她不甘心,亦不忍心。

    不甘心隨著曹興昱的死他做的那些人神共憤的事跟著長埋地下,人們提起來還要歎一聲惋惜,更不忍心在這兩年裡會有多少無辜女孩慘遭毒手。

    至於長興侯夫人——

    想到她,姜似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噁心,或許只能歎一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姜倩嫁到長興侯府數年無子,可是長興侯世子橫死後,侯府卻宣佈她有了身孕,等到轉年姜倩就早產生下一個遺腹子。

    新寡之人因哀思亡夫過度早產不算稀奇,世人自然不會多心,可是隨著她對二叔一家的悄悄調查卻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姜倩所生的孩子不是長興侯世子的,而是長興侯的!

    真相比想像中還要不堪,姜倩生下長興侯的孩子並不是因為二人有著什麼不倫勾當,而是長興侯夫婦不忍兒子斷了傳承,更不想由庶子繼承偌大家業,所以借著兒媳的肚皮生出個“嫡長孫”來。

    而這一切,那位柔柔弱弱的長興侯夫人並沒有被蒙在鼓裡。

    她是參與者。

    可能對那個女人來說,寧可如此也不想看著長興侯與妾室生下庶子繼承她兒子的一切。

    姜似想到這些事,心中便泛起一陣噁心。

    她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整個長興侯府連門前那對石獅子都乾淨不到哪裡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匣子小玩意兒就把三姐收買啦?”姜似揶揄了一句。

    姜俏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四妹認為長興侯夫人也有問題?”

    姜似淡淡道:“我覺得一個人的性情與出身環境脫不了干係。有那樣一個兒子,當娘的真是個菩薩般的人?”

    姜俏想了想,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他們再怎麼噁心也與咱們無關啦,以後離那裡遠遠的就是。”

    姜似當然不願姜俏牽扯太深,笑著稱是。

    “四妹,你打算怎麼對付那個畜生?”

    姜似含糊道:“我其實還沒想好,當時心裡害怕,急著離開侯府才那麼說,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姜俏橫了姜似一眼:“少把我當孩子糊弄。”

    要說害怕,她表現得比四妹害怕多了,而四妹從頭到尾都很鎮定,仿佛昨夜完全不知情。

    見糊弄不過去,姜似只得道:“那個法子暫時不便提,要是成了到時候再和三姐細說,要是不成——”

    見姜俏斜睨著她,姜俏笑道:“要是不成,我就找三姐一起想辦法。”

    “這還差不多。”姜俏識趣不再追問。

    聊到這裡,二人心照不宣揭過,隨意閒談起來。

    馬車卻忽然停下來。

    “怎麼回事兒?”姜俏揚聲問了一句。

    門簾外傳來車夫的回話:“正趕上迎親呢,看熱鬧的人太多,前邊堵住了。”

    “迎親?”姜俏是個愛熱鬧的性子,聞言立刻把車窗簾掀起。

    一陣風從視窗吹進來,瞬間帶走車廂內的一絲煩悶。

    車外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很快鞭炮聲從遠處傳來,人群中響起孩童快樂的尖叫。

    看這架勢,應該是哪個高門大戶的公子成親。

    見前邊走不通,馬車一時又不好掉頭,車夫乾脆把馬車趕到了路邊等著隊伍與看熱鬧的人群過去。

    姜俏托腮趴在車窗邊,好奇道:“不知是誰家在辦喜事啊?”

    姜似漫不經心往窗外掃了兩眼。

    迎親的隊伍由遠及近緩緩走來,喜慶的嗩吶聲帶動得氣氛更加熱烈。

    隊伍最前方系著紅綢的駿馬上端坐著新郎官,隨著隊伍越來越近,姐妹二人皆聽到了四周響起的驚歎聲。

    “嘖嘖,沒想到安國公府的三公子如此俊秀!”

    “這有什麼奇怪的,若不俊秀怎麼能讓未嫁人的小娘子隨著殉情呢……”

    “你這話就錯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能與國公府的公子私定終身,哪怕這公子生了一臉麻子,也有可能一起殉情呢。”

    人們的語氣有興奮有揶揄,議論的正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安國公府三公子與民女殉情一事。

    這可是大八卦,據說還驚動了聖上呢。

    姐妹二人坐在馬車中,已經能感到京城百姓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快要燒到車廂裡來。

    姜俏臉色一變,不由看向姜似,見她面無表情甚至連視線都收了回去,這才放下心來。

    放下心的姜三姑娘乾脆把頭探了出去,伸長脖子看。

    “三姐,有什麼好看的?”姜似無奈道。

    “別打擾我,我看看那有眼無珠的男人長什麼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6 08:52 PM

第78章 搶親?

    姜俏口中有眼無珠的男人簪花披紅,嘴角噙笑端坐於馬上,挺拔的身姿偏清瘦,面色亦有幾分蒼白,以當今大周人的審美正是百裡挑一的美男子。

    姜俏偏著頭盯了好一會兒,從樣貌上實在挑不出毛病來,只得忿忿道:“我就知道是這種沒有擔當的繡花枕頭。”

    姜似被逗笑了:“三姐這話可說錯了,現在很多人都在稱頌季三公子與民女之間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據說還有人根據此事編了話本子,非常暢銷呢。”

    姜俏面色古怪,忍了又忍道:“我看過了,寫這話本子的人腦袋簡直進了水,四妹你完全無須理會。”

    不知是哪個窮酸書生胡亂寫的,竟然把他們東平伯府寫成了阻礙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惡勢力,甚至還寫哪怕退了親四妹對那勞什子安國公府三公子依然念念不忘。

    雖說話本子裡的人物改頭換面,可任誰一看就對上號了。

    簡直氣煞人也。

    說起來,她也是因為四妹攤上了這麼一件糟心事,再見到四妹便覺有些可憐,就提不起勁頭與她如以前那般針尖對麥芒了。

    “我看過那話本子了,寫的還算曲折。”姜似此刻想到季崇易,心中已經掀不起絲毫波瀾。

    對那個男人,哪怕是在前世她亦沒有動過心,未嫁時所憧憬的不過源於那份虛榮。

    而今她徹底成全了他們,只希望他們能始終如一,待千百年後真給後人留下一段佳話才好。

    “四妹你真的不介意?”姜俏的目光隨著隊伍的走近流轉。

    “與我無關之人,我有什麼好介意的。”姜似見姜俏看得起勁,而馬車等在路邊亦無事可做,乾脆湊過來一起看。

    姜俏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性子,見姜似如此便放下心,竟與她討論起來:“四妹,你說安國公府三公子這種長相的男子,是不是都表裡不如一啊?”

    “為何這麼說?”

    姜俏冷笑:“長興侯世子不也是這一款的嘛。”

    姜似認真看了行到近前的身穿大紅喜袍的季崇易一眼,評價很是公允:“長興侯世子偏于陰柔,季三公子眼神要比他清正許多。”

    姜俏詫異看了姜似一眼,喃喃道:“四妹,你可真是——”

    一時間,姜俏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許是巧合,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季崇易眼風恰好往這邊掃來。

    街兩側看熱鬧的人摩肩接踵,因為路被堵住而等在路邊的車馬不在少數,可偏偏季崇易無意間的一瞥,視線就落在了這輛青帷馬車上。

    馬車窗簾被一隻玉手掀起,車廂內的少女正漫不經心望著窗外,目光冷清,顏若盛世。

    一身大紅喜服的季崇易晃了一下神,駿馬帶著他往前而去。

    剛才的姑娘生得真好看,竟是他生平僅見。

    作為一名正常男子,季崇易腦海中不能免俗閃過這個念頭,當然除了這聲感慨再無其他,心中很快又被即將與心上人拜堂的喜悅填滿。

    這正如絕大數人的想法,路邊風景再美終不屬於自己,看過也就看過了。

    可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一道黑黃色的旋風從人群中刮過,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一口咬在了高頭大馬的……屁股上。

    作為迎親用的馬,自然挑選脾氣溫順的,可再溫順的馬屁股上挨了這麼一口也受不住啊,那駿馬立刻後蹄狠狠往上一掀。

    可憐季崇易正春風得意,變故之下措不及防如一顆耀眼流星飛了出去。

    驚叫聲頓時此起彼伏。

    好在迎親隊伍人多,看熱鬧的人更多,飛出去的季崇易直接被看熱鬧的人給接住了。

    姜俏已是目瞪口呆:“四妹,有搶親的!”

    姜似同樣表情呆滯,緩了緩道:“不是搶親,應該是……鬧事……”

    二牛這是在幹什麼?

    正被姜似猜測動機的大狗仿佛感應到了姜似所思,居然往馬車所在方向看了一眼,得意抖了抖皮毛。

    人們這才看清,導致這場變故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一隻大狗。

    “快把這條瘋狗打死!”迎親隊伍中的護衛大聲喝道。

    又有懂規矩的喊道:“不能打死,大喜之日不宜見血,把這畜生趕走就是!”

    正疼得直尥蹶子的大馬:“……”它屁股上流的不是血嗎?

    數名護衛立刻向大狗圍去。

    姜俏緊張之下猛拉姜似衣袖:“不好,大狗要倒楣了!”

    姜似:“……”

    三姐對二牛這關心的口吻是什麼回事?

    “算,算了……”季崇易站穩身子,黑著臉道。

    迎親時因為一條狗從馬上摔了下來,這也太丟人了,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趕緊離開最好,難不成還要與這條狗來一場大戰嗎?

    可惜新郎官有息事寧人的心思,大狗卻不這麼想。

    只見大狗於包圍中一個飛躍從空隙脫身,順勢叼住新郎官的禮帽,撒丫子就跑。

    看熱鬧的人被這膽大包天的狗給驚住了,竟無一人想著阻攔,好一陣子後瞧著新郎官光禿禿的頭頂,哄堂大笑。

    季崇易的臉已經黑成鍋底,心頭憤怒之餘又生出幾分茫然。

    這些日子,他耳邊除了父親的訓斥就是母親的歎息,還有兄弟姐妹雖然沒有明說卻不滿的眼神。

    家明明還是他的家,可在他眼中卻一點點變得陌生了,那種陌生帶來的如影隨形的壓抑幾乎逼得他發瘋。

    他心中一直安慰自己,只要撐到成親就好了,將來他好好讀書做事幹出一番成就,誰還會對他娶了民女指指點點?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喜事卻因為一條狗有了瑕疵。

    他恐怕是最丟人的新郎官!

    “三公子,還是上馬吧。”管事重新牽來一匹馬,壓低聲音勸道。

    季崇易勉強點頭,默默上馬,隨著隊伍重新熱鬧起來,喜錢與喜糖漫天撒,喜慶的嗩吶聲在他耳中卻沒了勁頭。

    姜俏扒著窗口,緩過神來後歎了一聲:“誰家養的狗這麼胡來啊。”

    幹得真漂亮!

    姜似卻沒有接話,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一人身上,心中大惑不解。

    鬱七怎麼會事不關己般站在人群中看熱鬧?

    前世,他明明參加了季崇易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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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7 08:50 PM

第79章 來自宮裡的質問

    鬱謹乃賢妃所出,而賢妃是季崇易的親姑母。

    今日季崇易大婚,于情于理鬱謹都該出現在安國公府的婚禮現場。

    在前世,也確實如此。

    所以當情況與前世有了出入時,姜似詫異極了。

    從她重生以來,確實改變了許多事,而那些是她有意為之,她從未插手的事按理說應該沿著前世的軌跡發展下去。

    是什麼讓鬱七有了改變?

    姜似一時心亂如麻,理不出頭緒。

    人群那頭,鬱謹迎上姜似的視線,沖她微微一笑。

    姜似條件反射之下立刻放下了車窗簾。

    繡著雅致竹紋的薄透窗簾猶在輕輕晃動,猶如少女晃動的心事。

    鬱謹見了姜似的反應微微一怔,眼底流露出幾分失落,隨後無奈笑笑,於人海中默默轉身離去。

    姜似咬了咬唇,鬼使神差之下又把窗簾掀了起來。

    窗外依然人頭攢動,卻不見了那人身影。

    姜似放下窗簾,靠著車壁沉默。

    “四妹,你被剛才的大狗嚇到啦?”姜俏察覺姜似神色有異,一隻手搭上對方肩頭。

    也不過是去了一趟長興侯府,姐妹二人就自然而然親近起來。

    “沒有。”姜似笑笑。

    二牛可是一隻不甘寂寞的狗,戲弄一下新郎官算什麼,沒有從長興侯府的花園裡拖一具屍體出來在大街上溜達,她就該謝天謝地了。

    姜似想到這裡,忽然覺得鬱謹也不容易。

    身為主人,他應該沒少收拾爛攤子吧?

    正被姜似同情的鬱謹回到位於雀子胡同的宅子裡,對著空蕩蕩的院子喊了一聲:“二牛,出來!”

    不多時,二牛甩著尾巴出來,顛顛跑到鬱謹面前把新郎官的禮帽放下來。

    鬱謹看著禮帽上的花翎默了默。

    他可能養了一隻狗精……

    暗衛龍旦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跑過來告狀:“主子,二牛真的太過分了,怎麼能在表公子的大喜事上搗亂呢!”

    這只賤狗居然比他在主子面前還得寵,他等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已經很久了!

    “搗亂?”鬱謹揚眉,隨後揉了揉二牛的腦袋,“不啊,我覺得二牛甚合吾意。”

    龍旦眨眨眼,一臉認真:“主子,您一定是騙我的吧?”

    鬱謹睇了龍旦一眼。

    龍旦撓頭。

    沒道理啊,新郎官是主子的表弟,二牛這麼搗亂為什麼還會得到嘉許?

    難道說——表公子得罪了主子?

    龍旦心念急轉,卻死活想不出安國公府的三公子到底如何得罪自家主子的。

    主子才從南邊回來不久,就算與表兄弟之間沒什麼感情,按理說也不該如此啊。

    二牛得意沖龍旦叫了一聲。

    龍旦氣結。

    心好痛,主子與二牛一定有什麼共同的秘密他卻不知道!

    龍旦正在自怨自艾,門房過來稟報:“宮裡來人了。”

    “請進來。”鬱謹淡淡道。

    二牛立刻叼起禮帽躲了起來。

    不多時門房領著個面白無須的太監走過來。

    “見過殿下。”

    “公公過來有事?”鬱謹依舊坐在石凳上,沒有起身。

    前來的太監不敢有何不滿,笑道:“娘娘派奴婢來問一聲,殿下今日為何沒有與王爺一同前往國公府賀喜。”

    太監口中的王爺是鬱謹的親兄長,當今聖上第四子,已經被封了齊王。

    說起來,鬱謹這位七皇子的處境有些尷尬。

    他出生那日,才登基不久的景明帝忽然一病不起,眾御醫束手無策,太后無奈之下命人張貼皇榜求醫,最後揭榜的是一名道士。

    道士指出景明帝突然病倒與才出生的七皇子有關,父子二人八字相沖,不能安然共處,要想讓皇上病好起來,七皇子就必須移居宮外,滿了十八歲後才能父子相見。

    太后將信將疑,眼見景明帝遲遲不好只得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把七皇子移出宮去,誰知景明帝真的慢慢好了起來。

    從此之後鬱謹就再也沒回到皇宮。

    按著大周禮制,皇子年滿十六需離宮封王,而鬱謹年滿十六時正在南邊,無人張羅之下這茬就含糊過去了。

    而今鬱謹回到京城,因還未滿十八歲見不到景明帝的面,宗人令摸不准皇上對這位皇子的態度,自然也不會沒事找事提封王的事。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一個尷尬局面,比鬱謹還要小的八皇子已經封了湘王,而七皇子還是七皇子……

    鬱謹對此卻半點不在意。

    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子,想得到心中所求才更容易些。

    別的不說,如果太子想娶一個退過親的姑娘,那是難如登天。

    想到這,鬱謹嘴角微翹,傻傻笑起來。

    前來的太監呆了呆。

    雖然七皇子笑起來比宮中那些美人兒還好看,可是這位殿下究竟在笑什麼?

    該不會從小飽受不公待遇,性格扭曲了吧?

    仿佛印證太監心中所想,鬱謹收回思緒淡淡道:“呃,我懶得去。”

    太監:“……”

    等了一會兒,鬱謹問:“公公還有事麼?”

    太監差點抹眼淚。

    殿下您給的理由這麼直接,讓他怎麼辦?

    回宮後賢妃娘娘一問,他來一句七皇子殿下懶得去,想想賢妃娘娘的反應就不寒而慄啊。

    “就……就這樣嗎?國公府是您的外家……”

    鬱謹冷冷看了太監一眼,似乎嫌他多嘴:“不熟。”

    說到這裡,鬱謹心中冷笑。

    何止與外祖家不熟,就是皇宮裡那些血脈相連的人,對他來說又與陌生人有什麼兩樣呢?

    父皇是一國之君,萬金之軀,聽信道士之言怕他妨礙了他勉強能理解,然而他的母妃在他被送出皇宮後這麼多年別說想法子見他一面,連一件衣裳一雙鞋都沒給他送過。

    幼年時的鬱謹委屈過,怨恨過,而現在的他對此只剩下了漠然。

    確實是不熟呢。

    “公公要留下用飯嗎?”

    “奴婢多謝殿下,不過娘娘還等著奴婢回去覆命呢。”太監特意在“覆命”二字上加重了語氣,算是給鬱謹改口的機會。

    鬱謹劍眉微揚:“送客。”

    一隻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大狗甩著尾巴跑了過來。

    太監幾乎飛奔而去。

    鬱謹看了看二牛,歎氣:“我說讓龍旦送客。”

    二牛抬頭望天。

    什麼?它一個字都聽不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7 08:53 PM

第80章 去見鬱七

    姜似與姜俏好不容易回到東平伯府,自是要去慈心堂解釋一番這麼快回來的理由。

    三太太郭氏一聽女兒起了疹子,心疼不已,拉著姜俏一邊走一邊低聲數落著。

    姜似立在青石小徑上,看著漸漸遠去的母女二人心頭湧上淡淡的羨慕。

    她沒有母親,也不知道被母親數落是什麼感覺。

    就在這時,姜俏忽然回頭,沖姜似揚了揚手。

    姜似一愣,抿唇笑起來。

    羨慕歸羨慕,她卻沒有多愁善感的時間。

    姜似連海棠居都沒回,直接去書房找姜安誠。

    姜安誠與姜三老爺一起打理伯府的產業,平日裡姜三老爺在外面跑得多,姜安誠大半時間會留在府中。

    這個時候他正在書房打盹,一見姜似過來立刻來了精神。

    “是不是打擾父親了?”

    “沒有,為父剛才看書正好看累了。”

    姜似瞄了一眼姜安誠左側臉頰壓出來的印子,一本正經道:“父親看書注意休息,仔細傷著眼睛。”

    姜安誠以拳抵唇輕咳一聲:“為父會注意勞逸結合的。似兒不是去了長興侯府,怎麼今日就回來了?”

    “三姐有些不適,我就陪著她回來了。”

    姜安誠又問了問姜俏的情況,聽說沒有大礙放下心來,喜滋滋暗想:還是女兒貼心,一回府就知道看老子了,不像姜湛那個混帳東西,整日裡遊手好閒在外頭鬼混。

    “父親,女兒想找您打聽點事。”

    從女屍身上得來的錦囊中有寫著“靈霧寺”的平安符,然而她沒聽說過靈霧寺,眼下阿飛還沒回來手中亦無人可用,思來想去,不如直接找父親打聽一下。

    “似兒要問什麼?”

    “父親可聽說過靈霧寺?”

    “靈霧寺?”姜安誠皺眉思索起來,片刻後搖頭,“為父素來不信這些,對此倒是不大清楚。似兒打聽這個,莫非想去拜佛?”

    姜似心下有些失望,卻在意料之中。

    倘若父親真的知道,那才是運氣。

    “回來的途中偶然聽路邊一個小娘子說什麼靈霧寺的香火很靈驗,若是去拜佛能心想事成,女兒就好奇打聽一下。”

    姜安誠笑起來:“你三叔跑的地方多,等他回來我問問,說不定他知道呢。要是不知道,為父就派人出去打聽打聽。”

    不管靈不靈驗,女兒高興就好。

    “父親要是派人打聽,可不要弄得好多人知道。”

    姜安誠愣了愣,而後大笑:“似兒放心,為父悄悄派人出去打聽。”

    女兒這麼害羞,莫不是想求姻緣?

    見姜安誠笑成這個樣子,姜似知道他誤會了,卻不解釋。

    她要把長興侯世子的真面目揭穿,與此同時也要盡力避免伯府牽扯進去。

    說到底,還是手中沒有可用之人,而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行事亦不方便。

    “那女兒就不打擾父親繼續看書了。”姜似屈膝行禮,離開書房回到海棠居。

    阿蠻與阿巧一見姜似回來,立刻歡天喜地迎上來。

    “婢子正擔心姑娘一個人在侯府住不慣呢。”阿蠻緊張打量著姜似,心疼道,“姑娘都瘦了。”

    阿巧嘴角一抽。

    才一天!

    “行了,給我端杯冰鎮蜜水來。”

    從長興侯府到伯府堵了一路,姜似暫時不願進屋,乾脆就在樹下秋千上坐下來。

    阿巧忙進屋端來蜜水,姜似輕輕抿了一口。

    “四妹,聽說你回來了。”姜湛興沖沖跑了進來。

    天氣熱,姜湛一路跑過來臉色微紅,額上閃閃全是汗珠,可偏偏他長得好看,瞧起來沒有絲毫邋遢油膩,反而有種生機勃勃的朝氣。

    這種朝氣,仿佛能把人心頭的陰霾驅散了。

    姜似不由笑了:“二哥剛從外面回來?阿巧,去給二公子端一杯蜜水。”

    姜湛大步走了過來,輕輕推了一下秋千,然後在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下,烏黑的眸子滿是興奮:“有件好事要講給妹妹聽。”

    “哦,什麼好事?”

    “姓季的那小子迎親時坐的高頭大馬被二牛給咬了!”

    他一直看二牛不順眼,萬萬沒想到二牛與他居然是同道中人!

    不對,同道中犬!

    也不對……

    姜湛有點亂,乾脆不想了,反正回頭給二牛稱兩斤熟牛肉就是了。

    “妹妹不高興?”見姜似並無多少喜色,姜湛詫異問。

    姜似想了想,忽然笑了。

    憑心說,還真有幾分暗爽。

    儘管她承認季崇易不喜歡自己沒有錯,可是這門親事不是東平伯府上趕著定的。

    當初主動與東平伯府結親的是安國公府,父親還在猶豫時,拍著胸脯保證把女兒嫁過去不會吃虧的是安國公。

    前一世,季崇易的心上人死了,心灰意冷娶了她,卻又完全忽視她。

    她能感覺得到,季崇易無法怪罪父母,於是把心上人的死遷怒到她頭上。仿佛沒有這樁婚事,他就能八抬大轎把心上人娶進門。

    也或許,失去心上人後,只有恨著她才會讓他有活下去的動力。

    可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冷遇,幾乎能把所有正常的女子逼瘋。

    哪怕有了後來那些經歷,她依然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心灰意冷,何不乾脆出家?安國公有三個兒子,並不需要季崇易延續香火。

    或者拼死了抗議,難道安國公夫婦定要趕鴨子上架嗎?

    娶了她,季三公子對父母有了交代,對安國公府的名聲有了交代,獨獨只有她成了祭奠他們愛情的犧牲品。

    見姜似露出真切笑意,姜湛跟著笑起來,幾口飲盡阿巧遞來的冰鎮蜜水,起身繞到她身後推秋千。

    “四妹。”

    “嗯?”

    “姓季的那小子不咋地,以後你定會遇到更好的。”姜湛說到這生了好奇,“四妹中意什麼樣的?二哥朋友多,可以幫你留意著。”

    姜似笑盈盈道:“能有二哥這樣好我就滿意啦。”

    就哥哥那些狐朋狗友,還是算了吧。

    姜湛愣了愣,一張臉陡然漲成紅布,匆匆找了個藉口落荒而逃。

    姜似沒想到姜湛臉皮如此薄,笑笑從秋千上起身,重新換過一身衣裳帶著阿蠻出了門。

    既然鬱七通過二牛給她傳了信,那她就去問個清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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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9 08:38 PM

第81章 求證

    主僕二人離開東平伯府,沒有直接去雀子胡同,反而往相反方向走。

    離榆錢胡同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民居,其中一處不起眼的宅子恰好空著出租,姜似前些日子就通過牙人賃了下來。

    京城寸土寸金,在這富貴人家聚集之地買下一座宅子難比登天,租住還是不成問題的。

    姜似把撲買的兩千多兩銀子拿到手,就做了這個準備,畢竟每次與阿飛在茶樓見面,時間一久總不大方便。

    主僕二人進去打了個晃,再出來就成了俊秀少年帶著清秀小廝。

    阿蠻看著一身男裝的姜似嘿嘿直笑:“姑娘,您應該把臉抹黑一些。”

    “下次吧,以後這裡還要多準備些東西。”姜似一邊往外走,一邊盤算著阿飛什麼時候回來。

    今日先找鬱七打探一下有沒有掌握長興侯世子的罪證,豆腐西施秀娘子那裡也不能耽誤,父親那邊要是有了靈霧寺的消息亦要著手調查,需要做的事情委實太多了。

    雀子胡同離東平伯府所在的榆錢胡同並不遠,主僕二人步行了一陣子就找到那裡,按著姜湛透露的訊息,尋到門前有一棵歪脖子棗樹的民宅前。

    “姑娘,是這裡吧?”

    “應該是了,去叫門吧,就說姜二公子來訪。”

    “咱們這是來拜訪誰呀?”阿蠻有些拿不准主意。

    姑娘穿成這個樣子,還頂著二公子的身份,莫非來見的是男人?

    阿蠻走到門前,遲疑叩了叩門。

    “誰?”門內傳來詢問,隨後門開了半邊,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臉。

    門人看起來四十來歲,一隻眼睛竟然是瞎的,僅剩的那只眼睛看起來有些兇惡。

    阿蠻不由繃緊了臉:“姜二公子前來拜訪貴府主人。”

    門人往後看了一眼,獨眼陡然冒出精光。

    “幹嘛呀?”阿蠻頭皮一麻,下意識後退半步。

    “姜二公子在何處?”

    阿蠻往旁邊一側,把姜似露了出來:“這是我們公子。”

    門人掃了姜似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稍等。”

    話音落,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阿蠻摸摸鼻子,抱怨道:“這家的門人脾氣還挺大。”

    門人關好了門就往裡跑:“主子,有人冒充姜二公子上門打秋風來了。”

    未等鬱謹有所反應,龍旦就冷笑一聲:“居然有人敢糊弄主子?開門,放二牛!”

    二牛斜了龍旦一眼,穩穩坐著一動不動。

    那意思很明顯:憑什麼放我不放你?

    讓一人一狗沒想到的是,他們的主子卻突然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什麼情況?

    一人一狗面面相覷,趕忙追了上去。

    鬱謹興匆匆走到門前,看著綠漆木門停了下來,待臉上恢復了平靜,猛然拉開了門。

    二牛直接從鬱謹身邊竄了出去。

    “媽呀!”阿蠻駭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一聲。

    大狗來到姜似面前,大嘴叼住她衣擺往內扯,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搖得歡快。

    姜似心中一歎。

    狗遠比人直接多了,無論一個人如何改變,只要獨屬於他的氣息不變,狗就會一下子認出來。

    “快些鬆開,不然衣裳要被你咬破了。”

    她這一開口,與阿蠻天生偏清朗的聲音不同,嬌柔的少女聲音就瞞不住了。

    二牛叼著衣擺想了想,扭頭去看鬱謹。

    “姜……公子,裡邊請。”

    姜似不願在門口停留太久,沖鬱謹略一頷首,往內走去。

    門人悄悄拉了龍旦一下:“明明不是姜二公子……”

    龍旦一臉興奮,啪的一下把門人的手打開:“別耽誤事兒。”

    天啦,有個小娘子上門來找主子了,他要去搬馬紮圍觀。

    姜似隨著鬱謹往內走,到了院中停下。

    “今日過來,是有事問問余公子。”

    “不知姜姑娘找我有何事?”

    一旁的龍旦猛然瞪大了眼睛。

    原來主子早就知道這位是姜姑娘啊!

    等等,姜姑娘與姜二公子是什麼關係?

    姜似前世的時候對龍旦與冷影兩名暗衛還算熟悉,知道他們對鬱謹忠心耿耿,是以並不在意龍旦在場,手一翻露出錦囊:“余公子為何送了這個給我?”

    龍旦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主子連定情信物都送了?

    阿蠻同樣驚掉了下巴,氣鼓鼓瞪著鬱謹。

    這登徒子什麼時候繞過她給姑娘亂送東西的?簡直不要臉!

    “我收到此物十分驚訝,所以忍不住來找余公子問個究竟,還望余公子不要怪我唐突。”

    “不怪——”鬱謹猛然反應過來,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問道,“姜姑娘想瞭解什麼?”

    “我想知道余公子寫那張紙條的因由。”

    “擔心你吃虧,忍不住提醒一聲。”

    龍旦用力咬了一下手。

    他一定是在做夢!

    二牛卻悠閒搖晃著尾巴臥在郁謹與姜似之間,從未這般舒心過。

    一邊是男主人,一邊是女主人,作為一隻感情充沛的狗,狗生真是圓滿啊。

    姜似臉頰微熱,咬唇道:“我是說,你為何會那樣說長興侯世子,莫非覺得他有什麼不妥?”

    誰問他是怎麼想的了,這人偏偏還若無其事說出來,果然是個慣會哄人的。

    “長興侯世子雙目無神,唇色無華,走路時腳步虛浮無力……”

    隨著郁謹的形容,龍旦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主子這形容,長興侯世子就是個縱欲過度的貨啊,主子對人家大姑娘說這個做什麼?

    “所以我斷定長興侯世子是個好色之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姜姑娘對這樣的人應該遠離。”

    姜似嘴角微抽:“余公子就是看面相?”

    鬱謹鄭重點頭:“相由心生!”

    五年前他將要去遙遠的南方,恰逢東平伯府嫁女,為了見她一面他悄悄混了進去。

    那時候儘管他還不大懂,卻非常反感長興侯世子看她的眼神,反感到想把那雙眼睛挖出來。

    不過這些話他無法對她言明。

    總不能說五年前他就生氣長興侯世子看她的眼神,一直生氣到現在吧?

    他是這麼愛吃醋的人嗎?

    “我還以為長興侯世子有何不妥,本打算提醒我二姐一聲。既然只是看面相,就沒什麼好說了。今日多有打擾,告辭了。”姜似盈盈施禮。

    正在這時,門人匆匆來報:“姜二公子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9 08:39 PM

第82章 相好

    二哥來了?

    姜似呆了呆,不由看向鬱謹。

    鬱謹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意外,稍一愣神後立刻一指柴房:“先躲到那裡去!”

    姜似還沒琢磨過來,就被阿蠻一陣風般拉進了柴房裡。

    “總算安全了。”阿蠻撫了撫撲通直跳的心口。

    姜似終於回過味來,看著低矮昏暗的柴房哭笑不得:“來這裡作甚?”

    然而這個時候不便再出去了,因為姜湛已經提著熟牛肉走了進來。本來正大光明在院子中還能解釋一番,現在要是出去,那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

    “余七哥,我今天是特意來犒賞二牛的!”姜湛把手中的熟牛肉一晃,笑容燦爛。

    “犒賞二牛?”

    姜湛直接把熟牛肉拋過去,二牛跳起來一口把裹著牛肉的油紙包接住,走到樹根處臥下來開吃。

    牛肉的香味立刻竄了出來。

    龍旦不由咂咂嘴。

    乖乖,這可是醉霄樓的醬牛肉,賊貴了,味道卻極好,連他平時都捨不得吃!

    大周禁止殺耕牛,除了老死、病死、意外死的牛,健健康康的耕牛若是被殺是要挨板子的。

    肉源少,酒樓裡的牛肉價格就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龍旦直勾勾盯著享受大餐的二牛,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人不如狗,人不如狗!

    姜湛大馬金刀坐下:“今天二牛幹了一件大好事,當然該賞!”

    龍旦眨眨眼。

    等等,姜二公子說的好事不會就是二牛在人家迎親時鬧場子吧?

    “咦,余七哥,今天二牛那麼做該不是你吩咐的吧?”

    郁謹眼角餘光瞥了微掩的柴門一眼,一本正經道:“怎麼會呢,季三公子可是我表弟。”

    “哦,那小子是你表弟啊——”姜湛忽然瞪大了眼,“等等,余七哥,你與安國公府有親?”

    鬱謹表情一滯。

    糟了,在她面前一分神,不小心說漏嘴了。

    柴房中的姜似聽了很有幾分幸災樂禍。

    這人最愛糊弄人,前生以商戶子餘七的身份把她當傻瓜哄,如今又把二哥哄得暈頭轉向,且看他現在怎麼解釋。

    誰知某人很快恢復了平靜,歎道:“是啊,哪家高門大戶沒有幾戶窮親戚呢。”

    姜湛一聽,立刻面露同情之色:“余七哥,你不容易啊,以後離那狗眼看人低的人家遠著點,有用得著的地方找我姜湛就是。”

    正吃著牛肉的二牛不滿沖姜湛叫了兩聲。

    它最討厭這種歧視狗的笨蛋!

    鬱謹頗為感動,笑容卻有幾分意味深長:“將來定然有用得著姜二弟的地方,我先謝過了。”

    “謝什麼,咱們兄弟誰跟誰呢。”姜湛豪爽擺擺手,頗不以為然。

    余七哥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要是個女人,用話本子上的規矩來說就該以身相許,而今只是有用得著的地方幫點忙算什麼。

    姜湛正感歎著報恩力度不夠,柴房那裡突然響起女子的尖叫聲,緊跟著木門一開,阿蠻就抱頭沖了出來:“有老鼠啊——”

    留在柴房中的姜似已是目瞪口呆。

    萬萬沒想到,能拳打幾個壯漢的阿蠻居然怕老鼠!

    這一瞬間,“慣騙”郁謹同學都忘了反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姜二定會恩將仇報吧?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樹根處正吃著牛肉的大狗後退兩步助跑,猛然淩空跳起。

    姜湛正要看看什麼情況,只見眼前一黑,直接被大狗撲倒在地。

    大狗兩隻前爪踩在姜湛身上,舌頭就在他臉上方伸著,嚇得姜湛一動不敢動,心中直罵娘:這一嘴的牛肉味,熏死他了!

    阿蠻呆立在院中,冷靜下來之後不由捂住了嘴巴。

    糟了,闖禍了。

    鬱謹輕咳一聲,伸手一指大門。

    阿蠻還算機靈,瞬間領悟了鬱謹的意思,拔腿跑了。

    留在柴房中的姜似:“……”

    見阿蠻跑沒了影子,二牛終於大發善心鬆開爪子,慢條斯理走到樹根處接著吃牛肉去了。

    姜湛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殺氣騰騰往樹根那裡沖:“二牛,我要宰了你吃狗肉!”

    郁謹忙把姜湛拉住,一臉誠懇道:“姜二弟,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

    “二牛吃得高興,剛才是對你表示心中感激呢。”

    “啥?這樣表示感激?”

    鬱謹苦笑:“狗和人的想法哪能一樣呢。二牛是我養的我知道,它一激動就愛和人這樣親近。”

    姜湛狐疑瞪著二牛,最終嘀咕一聲:“我要養了這樣的狗早打死了。”

    “汪!”

    鬱謹安撫看了二牛一眼,二牛這才安靜下來。

    “對了,余七哥,剛剛從柴房裡跑出來的女人是誰啊?”

    姜湛剛才什麼都沒看清就被二牛撲倒了,正是因為如此,阿蠻雖然穿著男裝,那聲尖叫卻讓他確定了是女子。

    余七哥這裡他來過好多次了,可沒見過丫鬟婆子之類的,難道說那女子是余七哥相好的?

    鬱謹愣了愣,很快沉著臉對一旁看熱鬧的龍旦斥道:“以後不許帶女子回來胡鬧!”

    龍旦:“……”他有一種以下犯上的衝動怎麼辦?

    姜湛鄙夷看了龍旦一眼。

    龍旦:“……”他真要以下犯上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姜湛,鬱謹抬手輕揉著太陽穴,微微鬆了口氣。

    姜似從柴房中走了出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勞煩余公子。”姜似果斷拒絕,見鬱謹一臉受傷的樣子,半點沒受那張俊臉迷惑,淡淡道,“被人看見也不好說。”

    鬱謹看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女孩,忽然微微一笑:“別人經常看到我與姜二公子一同喝酒,無妨的。”

    姜似個子高挑,兄妹二人的樣貌皆隨了亡母,不熟悉的人遠遠瞧一眼,確實難以分辨出來。

    “遇到我二哥呢?”姜似反問。

    鬱謹摸摸鼻子,放軟語氣:“那就讓二牛送你吧。你來找我,現在一個人回去,若是遇到什麼事我無法對姜二弟交代。”

    姜似不願多爭,點頭應下來。

    鬱謹站在門口處,已經看不到少女與大狗的影子,卻遲遲沒有動。

    龍旦湊上來,一臉八卦問道:“主子,剛才來的姑娘是您相好啊?”

    鬱謹抬手打了龍旦腦袋一下,皺眉道:“少胡說!”

    以後總會相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9 08:40 PM

第83章 差錯

   姜似從鬱謹那裡沒有得到有用的訊息,找出靈霧寺與豆腐西施秀娘子就成了當務之急。

    靈霧寺那裡暫時等著姜安誠的消息,至於豆腐西施,柳堤巧遇那一次有不少人都認識她,想要打聽應該容易些。

    阿飛沒回來,姜似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阿蠻。

    阿蠻身手不錯,換上男裝幾乎沒有破綻,算是最合適的人選。

    姜似本來動過找姜湛幫忙的心思,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儘管很不想承認,二哥幫倒忙的幾率更大些。

    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阿蠻就帶回來了豆腐西施秀娘子的消息。

    “很好打聽呢,婢子隨便找了個小孩一問就問到了。豆腐西施就住在離柳堤不遠的王家莊,村尾最靠近河邊的那戶就是……”阿蠻嘰嘰喳喳說著,頗有些將功補過的意思。

    險些害姑娘被二公子抓包,想想真是不好意思。

    “不過啊,那孩子跟我說豆腐西施成了瘋婆子,豆腐都不賣了,整日躲在家中哭嚎。”說到最後,阿蠻同情歎了口氣。

    “收拾一下,今晚我們去王家莊。”

    “姑娘?”阿蠻微訝,迎上姜似平靜的眼神,點點頭不再多問,心中反倒生出小小的興奮。

    那一次姑娘帶她夜探莫憂湖,這一次帶她夜探王家莊,作為一個大丫鬟,人生真是精彩啊。

    到了晚飯的時候,姜安誠同樣帶來了好消息:“也是巧了,你三叔真的聽說過靈霧寺。”

    姜似對能打探到豆腐西施秀娘子的消息早有預料,而靈霧寺的消息卻是意外之喜。

    “靈霧寺在何處?”

    “在京郊青牛鎮上,雖然比不上京中那些有名的寺院,但在當地香火還不錯。”說到這裡,姜安誠呵呵一笑,“尤其求姻緣求子最為靈驗了。”

    “這樣啊。”姜似略一沉吟,趁機向姜安誠求道,“女兒想去靈霧寺上香並小住幾日。”

    京郊不比城內,一來一回加上調查的時間,三兩日算是順利的,不徵求長輩的支持她定然無法成行。”

    姜安誠對女兒的小小要求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就點頭答應了:“去吧,這時候還不算太熱,郊外又比京城裡敞亮,住著會更舒服。回來我跟你二哥說一聲,讓他陪你去。”

    散心沒問題,安全還是不能忽視的。若不是怕女兒嫌棄,他都想陪著去了。

    罷了,年輕人出去玩,有他這種老頭子跟著會煩的。

    俊美大叔姜大老爺默默想。

    “似兒打算什麼時候去?”

    “就這兩日吧,先安排一下要帶的東西。”姜似並沒有給出明確時間。

    豆腐西施那裡如果順利,最晚後日就能去一探靈霧寺,如果不順利就要另尋時間了。

    很快入了夜。

    仲夏的夜裡月朗星稀,花影浮動,阿巧把姜似與阿蠻送到門口,低低道:“姑娘小心。”

    “放心吧,有我在呢。”阿蠻拍著胸脯保證。

    第二次夜裡行動,主僕二人輕車熟路離開了東平伯府,往金水河的方向而去。

    此時的金水河,正是熱鬧的時候。

    寬闊的河面上停滿了船隻。

    有三層高張燈結綵金碧輝煌的畫舫,也有挑著大紅燈籠靈活穿梭河面上的遊船。

    這些遊船畫舫中住的是京城大大小小的名妓,此時正是良辰美景,接納恩客之時。

    金水河畔不夜天,說的就是這般盛景。

    阿蠻遙遙望了一眼,只見兩岸綠柳婆娑,河中船影重重,璀璨燈火落在水面如灑下了無數碎金,渺渺樂聲隨風傳來,恍若人間仙境。

    “沒想到白日瞧著風平浪靜的金水河,夜裡這般熱鬧。”阿蠻感歎一聲,察覺姜似駐足,問道,“姑娘,怎麼不走了?”

    王家莊只是離著柳堤不遠,二人卻不需要靠近金水河。

    姜似遙望著柳堤金河,心中隱隱作痛。

    二哥就是在這金水河中溺水身亡的。

    深吸一口氣,姜似對阿蠻笑笑:“走吧。”

    在阿蠻的引領下,主僕二人來到王家莊。

    “姑娘,豆腐西施家在緊那頭,咱們是從村子裡穿過,還是從那邊繞過去?”

    看著黑黝黝沒有絲毫燈火的村莊,姜似下了決定:“繞吧。”

    尋常百姓家心疼油錢,早早就會熄燈睡覺,然而從村子中穿過還是會增加許多未知的危險。

    夜風習習,蛙鳴蟲語聲不絕於耳,主僕二人沒有提燈籠,只能借著月光星光走在不熟悉的村邊泥路上。

    “姑娘,山坡上那戶就是豆腐西施家。”

    與許多聚居的人家不同,豆腐西施家挨著山丘而建,周圍並無鄰舍。

    姜似走到破敗的院門前,腳步微頓。

    她沒有聞到常年磨豆腐的人家院子裡散發出來的那種獨特的酸澀味。

    隱在濃濃夜色中,姜似面色微變。

    如果所料不錯,這裡應該不是豆腐西施家!

    “姑娘,咱們進去嗎?”阿蠻不明白姜似為何遲遲不動,壓低聲音問。

    姜似搖頭,低歎道:“阿蠻,你被那孩子哄了,這裡不是豆腐西施家。”

    “啊?姑娘為何這麼說?”

    姜似沉默著,她在思索接下來是摸黑在完全陌生的村子裡把豆腐西施家找出來,還是先回去,明日再打聽。

    從理智上來講,現在回去是明智的選擇,可是從感情上,已經來到這裡就這麼無功而返,委實不甘心。

    更何況這邊耽誤一日,靈霧寺那邊就要跟著耽誤。多耽誤一天,很可能就有新的女孩子慘遭毒手。

    姜似對長興侯世子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從那兩個小廝的對話中可以知道,這兩年有七八個女孩子被長興侯世子禍害了,可是豆腐西施的女兒失蹤時間與才被害的女孩間隔很短。

    這說明長興侯世子愈發變態,禍害女孩的間隔很可能會越來越短。

    當然,這其中可能不乏她出現在長興侯府刺激到長興侯世子的因素。

    正是因此,姜似才越發覺得時間緊迫。

    姜似正鬥爭著,不遠處的破敗院門突然打開了。

    阿蠻駭了一跳,趕忙拉著姜似往旁邊一躲。

    一個人從院子中走了出來,在門口停了停。

    姜似眼神驟然一縮。

    那人手中提的是一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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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9 08:42 PM

第84章 行兇者

    借著皎皎月色,可以看出那人約莫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卻很壯實。

    男人在門口停留了片刻,把菜刀往懷中一揣,大步走進了夜色中。

    “姑,姑娘,那人是不是要去殺人呀?”阿蠻把聲音壓得極低,難掩緊張,“還是說……他剛把這家人殺了……”

    “沒有血腥味。”姜似望著快要徹底融入黑暗中的男人,低聲道。

    阿蠻狠狠咬唇:“那就是說……這人果然是要去殺人的!”

    說到這裡,阿蠻有些慌,下意識死死拽著姜似衣袖;“姑娘,咱們怎麼辦呀?”

    這樣的突發情況是姜似也沒料到的。

    夜探王家莊她想過許多,獨獨沒想到會撞上一樁正在進行中的兇殺案。

    “阿蠻,那個人你能不能對付?”

    “婢子能對付,那人別看挺壯實的,但從他走路姿勢就能看出來沒有習過武。這樣的人,婢子對付兩三個不成問題。”

    姜似沉吟片刻,眼見男人影子都不見了,終於下定決心:“咱們跟上去看看。”

    遇到這樣的事,如果視而不見良心上會過不去,但這一切都要以能夠自保為前提。

    姜似有一點想得很清楚,超出自身能力的好心不是好心,而是愚蠢,特別是會連累身邊人的情況下,那就更加愚蠢了。

    “好!”聽姜似這麼說,阿蠻目露興奮之色。

    阿蠻畢竟是個小姑娘,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哪怕有功夫在身,遇到這樣的事依然會緊張,但這種緊張並不代表害怕。

    對藝高人膽大的小丫鬟來說,比起黑燈瞎火去找什麼豆腐西施,哪有跟蹤一個準備行兇的人來得刺激。

    “姑娘,不知道那人去哪裡了。”走了沒兩步,阿蠻一臉糾結。

    “那邊。”姜似往一個方向走去。

    阿蠻四處看看,小聲問:“姑娘怎麼知道啊?”

    姜似輕聲道:“那人喝了酒。”

    那濃郁的劣質白酒的味道,哪怕隔著距離與濃濃夜色,依然不會讓她迷失方向。

    姜似的回答讓小丫鬟更加困惑。

    姑娘怎麼知道那人喝了酒的?

    算了,反正跟著姑娘走准沒錯。

    主僕二人手挽著手往前走了不久,姜似率先停下來。

    阿蠻緊跟著停下,伸手一指:“姑娘,快看,那人在那邊!”

    男人離二人約莫十來丈的距離,此時正在一戶人家的院牆外徘徊。

    阿蠻拉著姜似躲在一戶人家門前的大樹後,觀望著那人的動靜。

    那人終於有了行動,搬來幾塊土磚墊著從一處有缺口的圍牆爬了進去。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跟上去。

    “姑娘,這家看起來比那人的家還破呢。”站在有了缺口的圍牆底下,阿蠻嘀咕道。

    姜似卻露出複雜的神色。

    隔著圍牆她已經能聞到那種豆子的澀味,這種味道仿佛浸潤到了這戶人家的一磚一瓦中,絕不是短時間能形成的。

    如果王家莊沒有第二戶賣豆腐的人家,那麼這一家十有八九就是豆腐西施秀娘子家了。

    這一刻,姜似忽然有些感慨。

    好心有好報,或許是真的存在的。

    假若剛才她不願多事,恐怕等尋找到這裡時豆腐西施早已遭遇了不測,那麼她想要辦的事難度就會大大增加。

    “阿蠻,你先進去,然後從裡邊給我開門,快一點!”姜似催促道。

    阿蠻點點頭,腳踩著那人剛才放在圍牆下的土磚,雙手抓著牆頭用力一撐,整個身子就騰空而起,悄無聲息落到了圍牆另一端。

    很快院門就被輕輕打開,早就等在那裡的姜似靈巧閃了進去。

    “姑娘,那人進屋了!”阿蠻低聲道。

    姜似快步往內而去,阿蠻趕緊跟上走在前頭。

    屋子裡沒有燈光,連天上的月都躲進了雲層裡,那些星子也黯淡下來,天地間的墨色仿佛瞬間濃郁了許多,依如主僕二人此刻的心情。

    忽然一聲響,二人不由自主停下來,彼此面面相覷。

    “娘的,黑燈瞎火什麼都看不見!”罵罵咧咧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晰傳入二人耳中。

    原來那聲響是男人不小心碰到什麼發出的動靜。

    堂屋的門大敞著,從堂屋到裡屋只掛著半截布簾子,男人已經走了進去,裡面暫時安靜下來。

    到了這個時候阿蠻不敢再說話,用眼神詢問姜似。

    姜似反而不見緊張,從容掀起簾子往內看。

    低矮昏暗的屋子裡,男人站在土炕邊,正一動不動盯著炕上的人瞧。

    炕上的人恰好翻了個身,帶著哭腔的聲音含糊響起:“妞妞——”

    阿蠻瞬間瞪大了眼睛,黑暗中雙目晶亮猶如星子。

    這裡居然是豆腐西施家!

    她忍不住拉了拉姜似衣袖,頗有些意外之喜的興奮。

    姜似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響。

    阿蠻忙點頭。

    這個時候,若是有人看到此間情景定會覺得毛骨悚然。

    炕上躺著夢中囈語的婦人,炕邊站著懷揣菜刀的男人,而就在半丈距離之外的門簾後,則靜靜站著兩名少女。

    這樣荒誕離奇的情形,足以讓任何人看了心生寒意。

    男人仿佛被酒精麻痹了神經,此刻卻絲毫沒有察覺姜似主僕的存在。

    對著視窗透進來的光線,他一臉癡迷,幾乎是貪婪盯著炕上的人瞧。

    過了一會兒,男人從懷中掏出菜刀往炕邊一放,搓了搓手。

    阿蠻歪頭盯著那把菜刀有些茫然。

    這人不是要殺人嗎?把刀放下幹嘛?

    阿蠻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男人忽然掀開搭在婦人身上的薄被子,擠到了炕上去。

    姜似趕忙一拉阿蠻,比劃了一個手刀的動作。

    阿蠻會意,一手揪住男人後背的衣裳,一手掄起重重打在了他後頸上。

    男人悶哼一聲昏了過去,被阿蠻單手拖下炕來。

    姜似指了指門外,阿蠻心領神會,把死豬般的男人扔到了堂屋中。

    姜似跟著出來,指甲輕彈,細到肉眼難辨的粉末飄入男人鼻子中。

    吸了這迷魂散,足以確保男人死豬般睡到天亮了。

    就在這時,炕上的婦人猛然坐了起來,聲嘶力竭喊道:“妞妞,我的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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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19 08:43 PM

第85章 芳魂歸來

    一簾之隔,可以清晰聽到婦人翻身下地的聲音。

    阿蠻傻了眼。

    姜似一指西屋。

    阿蠻扛著昏迷不醒的男人拔腿就跑。

    西屋不比東屋,連那半截破布簾子都沒有,好在同樣靠窗砌了土炕,有個倉促之下躲避的地方。

    阿蠻扛著男人上了炕,才後知後覺想起來:糟糕,把姑娘落下了。

    姜似卻鎮定得多,聽著婦人的腳步聲,掏出一物放在地上,緊貼牆根站著。

    婦人迷迷瞪瞪走了出來,口中不停喊著:“妞妞,妞妞你回來了嗎?”

    隔了一些日子不見,原本風韻猶存的豆腐西施成了形銷骨立的模樣。

    她好像處在半睡半醒之間,完全沒有留意到近在咫尺的姜似,就這麼直直走過去,一腳踩到姜似剛剛放在地上的那物上。

    輕微的聲響傳來。

    秀娘子停下來,彎腰撿起那物。

    昏暗光線下,秀娘子手中之物黑黝黝的,依稀能辨出輪廓。

    那是一支簪。

    姜似並不確定那只簪子是不是秀娘子的女兒落下的,只能說有這個可能。

    銅簪掉落在芍藥花叢中,有可能是秀娘子女兒的簪子,也有可能是以前被害女孩的。

    姜似便是用這支銅簪來試探一下秀娘子的反應。

    倘若簪子真是她女兒的,會更利於後面幻術的順利施展。

    秀娘子愣愣看了手中銅簪片刻,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叫:“妞妞,妞妞你回來了!”

    秀娘子仿佛一下子清醒了,旋風般沖了出去,在空蕩蕩的院子裡來回張望。

    “妞妞,你快出來啊!我的妞妞,娘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娘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阿蠻躡手躡腳來到姜似身邊,看著狀若瘋癲的秀娘子滿眼同情之色。

    姜似輕輕一歎。

    可憐天下父母心,秀娘子的女兒卻長眠于芍藥花下,再也回不來了。

    她沒有辦法把活生生的女兒給秀娘子送回來,至少可以幫秀娘子報仇!

    秀娘子在院子裡哭喊了一陣,竟拉開院門沖了出去,遠遠能聽到她淒慘的喊聲傳來:“妞妞,你在哪裡啊?你怎麼躲著不見娘呢?只要你出來,你想要什麼娘都依著你——”

    大半夜,秀娘子的哭喊聲幾乎傳遍了半個村子,很快就有鄰舍家的人出來,不滿喊道:“秀娘子,別鬧了,你女兒回不來了,吵得人天天不安生!”

    “你胡說,你憑什麼說我女兒回不來?她回來了,她明明已經回來了!”

    外面一陣喧嘩,又有人勸道:“算了,算了,秀娘子也可憐,和她計較什麼。讓她鬧吧,鬧夠了就睡了。”

    重重的歎氣聲傳來。

    躲在院門口的阿蠻小聲問:“姑娘,婢子看秀娘子真的瘋啦,您找她幹嘛呀?”

    “等一會兒別說話,看著就好。”黑暗中,少女聲音格外冷靜,冷靜深處又有一種令人不解的堅決。

    秀娘子赤著腳跑了一圈,跌跌撞撞往回跑:“妞妞一定在屋子裡等我呢,妞妞說了,上街去給我買桂花糕……”

    阿蠻別看能打倒幾個男人,心卻極軟,聞言眼淚掉了下來。

    原來秀娘子的女兒是去給秀娘子買桂花糕丟的,秀娘子好可憐……

    眼看秀娘子要跑進院子,姜似帶著阿蠻匆匆返回西屋。

    阿蠻很是緊張:“姑娘,秀娘子要是來西屋怎麼辦啊?”

    她可以把那個混帳男人一掌劈暈,面對可憐的秀娘子卻有些下不去手。

    姜似沒有回答阿蠻的話,反手把挽住青絲的發簪抽出,任由青絲如瀑散落下來。

    “姑娘?”

    姜似撫著門框,靜靜看著外邊。

    秀娘子披頭散髮跑了進來,大概是太急了,上了臺階後直直往前栽去,摔在堂屋門口處。

    她手中的銅簪掉落下來,摔在不遠處。

    “簪子,妞妞的簪子……”秀娘子伸出手向前爬,臉色蒼白,神情迷亂,猶如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帶著絕望與希翼爬回人間。

    阿蠻下意識後退半步。

    姜似手心翻轉,點點螢光從手心鑽出,帶著微弱的光芒貼著地面向秀娘子飛去。

    幻螢從秀娘子左耳鑽入,又從右耳鑽出,最後回到姜似手心。

    整個過程除了幻螢的主人,無人察覺。

    秀娘子依然在努力向前爬去夠那支銅簪,阿蠻依然受了驚嚇般微張著嘴。

    而這時,一道聲音幽幽響起:“娘——”

    阿蠻忙捂住嘴,看著緩緩向秀娘子走去的姜似險些哭出聲來。

    姑娘啊,不帶這麼嚇人的!

    比阿蠻反應更大的是秀娘子。

    她連銅簪都忘了去夠,猛然抬頭,怔怔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女。

    少女秀髮及腰,因為沒掌燈,於黑暗中顯露出一張朦朦朧朧的白淨小臉。

    “妞妞——”秀娘子激動爬了起來。

    少女聲音平靜無波:“娘,您別靠近我,不然我該走了。”

    秀娘子猛然止住要衝過來的身子,語無倫次道:“不靠近,娘不靠近,妞妞你別走……”

    緩了一會兒,秀娘子癡癡望著女兒:“妞妞,這些日子你去哪了啊?娘想你想得好苦……”

    少女幽幽歎了口氣:“娘,女兒其實已經死了。”

    躲在西屋的阿蠻:“……”

    秀娘子猛然捂住了嘴,渾身抖若篩糠。

    她看起來很想撲上去抱住朝思暮想的女兒,可牢記著女兒的話卻一動不敢動。

    “娘,您仔細聽著。”

    秀娘子邊哭邊點頭。

    姜似瞧著心生不忍,卻知道這場戲必須演下去。

    她相信,這也是秀娘子的女兒想對母親說的話。

    “娘,女兒是被長興侯世子害死的。長興侯世子見女兒生得美貌,把女兒弄到了長興侯府,淩辱之後殺了女兒埋在他們花園中的芍藥花下。女兒長眠地下,夜夜聽到娘對女兒的呼喚,所以才能前來見娘最後一面……”

    秀娘子咬著唇,發出嗚嗚的聲音。

    一滴淚從少女眼角滾落:“娘,女兒死得慘,您要替女兒報仇——”

    “報仇?”秀娘子眼珠緩緩轉動,陡然射出淩厲的寒光,“娘一定會殺了那個畜生,殺了那個畜生替我兒報仇!”

    歎息聲響起:“娘,您不可直接去找長興侯世子報仇。長興侯府不是咱們尋常百姓能惹的,您若是被長興侯世子害了,女兒死不瞑目……”

    秀娘子一愣,喃喃道:“娘該如何報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20 07:47 PM

第86章 人後有人

    該如何報仇這個問題確實值得商榷。

    如果這場報復是以受害者與害人者同歸於盡來完成的,姜似認為是失敗的,特別是當這場報復由她主導時,更不能危及其他受害者的安危。

    這是底線。

    報仇是為了讓她今生活得更痛快,而不是為了報仇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

    “五月十九日,將要接任順天府尹的青天大老爺甄大人會在京郊外三十裡處的驛站歇腳,您若能見到甄大人,向他稟明女兒的遭遇,他會為您做主的。”

    順天府尹比一般知府高出兩三個品級,聽起來顯赫,實則十分燙手,多任順天府尹坐不了幾年,甚至還有只幹兩三個月就幹不下去的。

    順天府尹來來去去如流水,到了景明十八年夏,按察使甄世成進京調任順天府尹,才算把這個位置坐穩。

    甄世成在地方時是有名的青天大老爺,離開時當地有萬民傘相贈,這個人在大周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為民做主。

    鬱七曾對她感歎過,甄世成是真正值得敬佩之人。

    這樣的人可能無力為一朝興衰力挽狂瀾,卻是老百姓的主心骨。

    姜似之所以把甄大人進京日期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那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甄大人暫時歇腳的驛站中有人暴斃而亡,那人是新晉寵妃楊妃的兄長。

    景明帝對朝中上下雖然盡在掌握,卻有個毛病:耳根子軟,禁不起後宮寵妃的軟磨硬泡。

    注意,這裡有個關鍵,施展軟磨硬泡這門技術活的要是“寵妃”,重點在“寵”字上。

    也就是說,要是皇上不待見的妃子如此做,那就送她兩個字:呵呵。

    楊妃這麼一鬧,那位“楊國舅”的死就成了京城上下矚目之事。

    甄大人進京第一個案子就是“楊國舅”暴斃案,案子水落石出後他便順利打開了局面,坐穩了順天府尹一職。

    不過在案子未破之前,甄大人很是焦頭爛額。

    “楊國舅”暴斃時他們同在驛站中,楊妃為此難免遷怒甄大人,也因此給破案帶來不少阻力,最開始時甄大人甚至在有心人的詆毀下惹上嫌疑。

    “娘要記住,那一日若想見到甄大人,您要趕在甄大人到達驛站之前在路上等著,不然等甄大人進了驛站,有差爺守著,您就無法見到人了……”少女聲音幽幽,細細講述該如何做。

    秀娘子如果能提前把甄大人攔下來,就使甄大人避開了“楊國舅”暴斃之時,從而讓他免去不小麻煩。

    “娘記下了麼?”

    秀娘子連連點頭:“娘記著了。”

    姜似還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囑道:“娘一定不要衝動行事,不然若連您也折了去,就再無人能替女兒伸冤了。”

    “娘明白,妞妞你放心,娘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一陣風吹進堂屋,把半截破布簾子吹得來回晃動,屋內的光線更暗了些。

    少女輕輕往後退了一步。

    秀娘子大驚:“妞妞——”

    “娘,女兒該去了,您好好睡一覺吧,千萬記得保重自己……”

    “妞妞,妞妞你還會回來嗎?”秀娘子急得幾乎哭出聲,卻死死咬著唇連眼睛都不敢眨動,唯恐一眨眼女兒就消失了。

    可是難以抵擋的困倦襲來,漸漸使她的眼皮重達千斤,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姜似手疾眼快扶住了睡過去的秀娘子。

    “阿蠻,扶她進去。”

    阿蠻還在呆若木雞中。

    “阿蠻。”姜似無奈,加重了語氣。

    “在!”阿蠻這才如夢初醒,暈暈乎乎走過來,一隻手把秀娘子夾在腋下。

    安頓好了秀娘子,姜似把從地上撿起來的銅簪放在了她枕邊。

    最後看了一眼熟睡的婦人,姜似低不可聞歎口氣,走到了西屋。

    西屋的炕上還躺著半夜企圖淩辱秀娘子的男人。

    “姑娘,這個人該怎麼辦?”阿蠻壓低了聲音問。

    “那把菜刀呢?”

    阿蠻返回東屋把菜刀拿過來。

    姜似拿著菜刀在男人下身處比劃了一下,冷冷道:“剁掉吧。”

    “啥?”阿蠻雙手托著下巴,聲音都走調了。

    今天受到的衝擊有點大,蒼天可見,她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鬟而已!

    躲在暗處隨時做好營救心上人準備的鬱謹同學下意識伸手往下邊一探,只覺襠處涼風颼颼。

    他一定聽錯了。

    “還不動手?”

    “姑,姑娘,您說剁掉什麼?”

    少女神色平靜,用“今天吃什麼”這般波瀾不驚的語氣道:“自然是他禍害女人的玩意兒。”

    鬱謹:“……”

    他根本聽不懂阿似在說什麼。

    “姑娘,還是婢子來吧。”眼見自家姑娘準備動手,阿蠻手指發顫把菜刀接了過來。

    看著熟睡中顯得天真無知的男人,阿蠻居然生出幾分羨慕來,心一橫把菜刀舉起。

    鬱謹不由屏住了呼吸。

    “等等。”

    阿蠻大大鬆了口氣。

    “在這裡處理會留下血跡,先把人帶走吧。”

    阿蠻忙把菜刀收好,提起了男人。

    姜似裡裡外外檢查一番,確定沒有留下什麼痕跡這才離開了秀娘子的家。

    整個村子依然籠罩在黑暗中,遙遙可見金水河畔點點燈火。

    姜似一言不發往前走,阿蠻扛著死豬般的男人亦步亦趨跟著。

    不知走了多久,姜似終於停下來。

    她停在一處宅子前,借著微弱星光可以看出這一戶的院牆比其他人家都高,青瓦白牆一看就是建起沒兩年。

    姜似指指這家門口,示意阿蠻把人放下。

    “把他褲子脫了。”

    阿蠻眨眨眼,見姜似確實不是說笑,眼一閉把男人褲子拽了下來,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跟在主僕二人後邊的鬱謹抬頭望天,輕輕籲了口氣。

    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自製力才克服了出手阻止的衝動。

    那傻丫頭知不知道,隨便看別的男人的屁股是要長針眼的呀!

    “菜刀給我。”

    阿蠻都要哭了:“姑娘,還是婢子來吧,別髒了您的手。”

    “給他屁股上來一刀,別弄死就好。”

    畢竟沒有經驗,剁掉那玩意鬧出人命又是一樁麻煩呢。姜四姑娘不無遺憾地想。

    “走吧。”冷眼看著阿蠻忙乎完了,姜似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主僕二人漸漸把王家莊拋在身後,姜似卻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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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20 07:49 PM

第87章 威脅

    “誰?”一聽姜似這麼說,阿蠻駭了一跳,立刻緊張左右張望。

    姜似定定望著一個方向,朱唇緊抿。

    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

    “怎麼是你?”阿蠻吃驚不已。

    姜似卻絲毫不覺意外。

    他的氣味無論前生還是今世她都太熟悉了,一旦靠近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阿蠻,你等在這裡。余公子,請跟我來。”姜似往前方走去。

    鬱謹硬著頭皮跟上,儘管面上不顯,心中卻疑惑極了。

    他藏得這麼好,究竟怎麼被發現的?她以後該不會把他當成變態跟蹤狂吧?

    二人往前走了十餘丈停下來。

    姜似霍然轉身,沉著臉問:“余公子為何跟蹤我?”

    鬱謹輕輕碰了碰鼻子。

    既然她問得這麼直接,那他只能把厚臉皮的天賦發揚光大了。

    “姜姑娘誤會了,我不是跟蹤你,而是保護你。”

    “保護我?”姜似揚眉,“余公子莫不是我把當孩子哄?你我非親非故,我更沒有開口請托,余公子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說是保護我?”

    鬱謹輕輕一歎。

    他聲音有著少年的清朗與青年的低沉,這聲歎息仿佛晨間的風從人心田上拂過。

    姜似忽然就想到婚後那段時間,他無數次湊在她耳邊低語。

    那時候她忍不住想,一個男人哪來那麼多話要說,連她想塗什麼顏色的口脂他都興致勃勃幫著挑選,最終那花汁做成的口脂倒是便宜了某個混蛋……

    鬱謹發現眼前少女似乎在走神。

    他這麼個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居然還走神?

    鬱謹輕咳一聲拉回眼前人的思緒,好心提醒道:“姜姑娘莫非忘了,你已經給過保護費了。”

    “什麼保護費?”

    “我不是還欠姜姑娘一千兩銀子嘛,姜姑娘又不許我賣身還債……”鬱謹一臉委屈,“可是我這人呢,欠別人錢心裡就不舒坦,就當姜姑娘那一千兩銀子是交的保護費,以後姜姑娘的安全就由我負責了。”

    姜似越聽眼睛睜得越大。

    還能這樣算?

    “余公子也看到了,我的丫鬟身手不錯,不需要余公子來保護我,那一千兩銀子你暫且欠著吧。”姜似說完,冷冷看了鬱謹一眼,“我不希望以後再發生被余公子跟蹤的事,不然我會把余公子當登徒子看待的。”

    鬱謹詫異看著姜似。

    她居然還沒開始把他當登徒子看待嗎?

    真是個善良心軟的好姑娘。

    什麼?剛剛他口中的好姑娘準備剁掉一個男人的命根子?

    呵呵,那種半夜借著酒意翻牆去禍害寡婦的男人,留著命根子等過年殺豬嗎?

    “余公子,告辭了。”姜似沖鬱謹微微欠身,招手示意阿蠻跟上來。

    不得不說她還算幸運,這次跟蹤她的是鬱七,憑她對鬱七的瞭解,他看到她帶著阿蠻做的那些事即便覺得離奇也會守口如瓶。

    要是換了別人——姜似只要想到這種可能就不由皺眉。

    要是換了別人,她恐怕就要多費些事了。

    她的異術學自烏苗長老,而烏苗長老是靠著一身異術統領整個烏苗族的。

    比起真刀實槍的功夫,異術能殺人於無形,是更可怕神秘的存在。

    整個烏苗族有異術天賦的女童寥寥無幾,最優秀的會被定為聖女,作為烏苗長老的繼承人。長老與聖女是烏苗一族的精神支柱。

    聖女阿桑是烏苗長老的孫女,但並不是因為她是烏苗族長老的孫女才成了聖女。

    阿桑是憑藉著出眾的天賦成為聖女,所以過世後為了烏苗一族的安定才遲遲沒有公佈聖女死訊,直到她流落到南疆機緣巧合以阿桑的身份活了下來。

    她雖學了一些異術,前世卻沒什麼機會施展,更沒幹過殺人滅口之類的事。

    今夜跟蹤她的人是鬱七而不是不知根底的陌生人,算是免了不小的麻煩。

    “姜姑娘就這麼走了?”鬱謹笑問。

    姜似腳步一頓,認真看了鬱謹一眼:“余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鬱謹上前一步,男子獨有的氣息瞬間把她包圍:“我會告訴姜二弟的。”

    剛才還自信滿滿的姜似:“……”她要殺人滅口!

    “告訴姜二弟他眼中弱不禁風的妹妹月黑風高跑來金水河邊上的村子跟蹤一個醉漢,還把醉漢打昏了準備剁掉他的命根子,對了,還裝女鬼……”說到後來,鬱謹險些忍不住笑出來。

    這麼多年,他心悅的姑娘一直是那樣與眾不同。

    “你到底要怎麼樣?”姜似徹底怒了。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這混蛋這麼無恥,居然做出威脅女孩子這麼沒品的事來。

    鬱謹低聲笑起來:“姜姑娘還看不出來嗎?我在威脅你啊。”

    既然裝謙謙公子無法博得她的好感,還是本色發揮好了。

    反正死纏爛打也好,厚顏無恥也罷,他這輩子只要姜似。

    姜似氣得咬唇。

    他居然真的光明正大威脅她!

    “余公子,不要以為你是我二哥的朋友,我就不敢對你怎樣。”這一刻,姜似真的生出給這混蛋一些苦頭吃的念頭。

    “姜姑娘要殺人滅口嗎?”鬱謹摸出一把匕首塞入姜似手中,夜色中星眸笑意滿滿,“我保證不抵抗。”

    姜似捏緊了匕首。

    匕柄冰涼的觸感讓她冷靜下來,捏著匕首遲遲未動。

    “姜姑娘要是下不了手——”

    姜似抬眼瞧著面前談笑自若的男子,心道他莫非還要說出“她要是下不了手他就自己動手”這樣虛偽的話來?

    只聽眼前男子笑吟吟道:“那我就繼續威脅你了。”

    姜似:“……”

    閉眼,深呼吸,壓下殺人滅口的衝動。

    “我們好好談談吧。”

    鬱謹低笑:“正合吾意,姜姑娘跟我走吧。”

    一路向西,穿過寂靜無人的大街小巷,鬱謹停下來。

    “姑娘,他怎麼把咱們帶到這來了。”

    三人停下的地方正是雀子胡同口。

    “既然要好好談談,還是家中最方便。姜姑娘若是覺得不合適,去你家也行。”鬱謹十分體貼提議道。

    “你,你這登徒子——”阿蠻指著鬱謹說不出話來。

    她們姑娘是見了美男子就發昏的人嗎?

    姜似睇了鬱謹一眼,率先往胡同裡走去:“去你家。”

    阿蠻:“……”

    別和她說話,她心情有點複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21 08:33 PM

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8-3-21 08:34 PM 編輯

第88章 書房夜談

    昏暗的巷子被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

    鬱謹走上前,有節奏敲了幾下門。

    很快門就打開了,門人恭敬避至一旁。

    鬱謹卻沒有立刻進來,微微側身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姜似略停了一瞬,無視門人震驚的眼神飄然而過。

    直到大門迅速關上時,門人還是一副夢遊般的神情。

    廂房裡,龍旦正扒著窗口往外看。

    冷影仰面躺著,鼻息清淺。

    “別裝睡了,快來看,主子帶了個姑娘回來!”龍旦打了雞血般招呼著小夥伴。

    冷影動了動眼皮。

    龍旦興奮嘀咕著:“我說今天主子出去怎麼不帶我呢,原來有情況啊。等等,主子帶回來的姑娘就是白天來過的姑娘!”

    冷影面無表情睜眼,而後閉上眼睛翻了個身。

    和這麼愛八卦的人睡一個屋,真是夠了。

    不過——主子這是有相好的了嗎?

    “奇怪,二牛怎麼沒動靜?”龍旦納悶起來。

    這種熱鬧按理說二牛比他積極啊。

    臥在陰影中的二牛慢條斯理搖晃著尾巴,狗嘴朝天。

    愚蠢的人類,這是該出去打擾的時候嗎?

    鬱謹把姜似領進屋,站在堂屋中猶豫了一下。

    雖然很想把人帶到臥房裡……咳咳,來日方長,嚇跑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們去書房吧。”

    姜似頷首。

    阿蠻快步跟上。

    她要拼死捍衛姑娘的清白!

    “阿蠻,你在外面等著吧。”姜似淡淡道。

    阿蠻:“……”

    鬱謹呵呵笑起來,心情大好。

    儘管不知道她每次見到他那種嫌棄與戒備從何而來,但這傻丫頭恐怕不明白,深更半夜願意與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足以說明她對這個男人品性的認可。

    沒想到他在她心中評價還是很高的嘛。

    鬱謹忽然對未來信心高漲。

    姜似前世從來不知道鬱謹還有這麼個落腳處,進了書房不由打量一番。

    書房中佈置很簡單,右側靠牆是高高的書架,臨窗擺著長條書桌,桌上隨意放著硯臺、筆洗、鎮紙等物,另一端靠牆有一張矮榻。

    香爐、花瓶等物是沒有的,書架上亦沒有幾冊書,倒是燭臺裡的蠟燭跳躍著火焰,照亮了整間屋子,很有……鬱七的風格。

    看過這些,姜似心中不由閃過這個念頭。

    “你先坐,我去倒水。”

    “不用了——”

    鬱謹已經走了出去。

    姜似抿了抿唇,隨意揀了張書椅坐下來。

    不多時鬱謹返回來,把茶壺茶杯放到桌上,倒出來的卻是白水。

    “這個時候不宜喝茶,喝些溫水吧。”

    姜似接過茶杯道謝。

    “姜姑娘喜歡喝什麼?等下次我會準備好。”

    “蜜水”兩個字險些脫口而出,被姜似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用麻煩了,以後我應該不會叨擾余公子,咱們還是談談今天的事好了。”

    “姜姑娘要怎麼談?”鬱謹身體微微前傾,顯出很配合的樣子。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鳳眼,瞳仁黑亮如寶石,隨著眼波流轉璀璨生輝,流瀉出惑人的魅力。

    姜似往後拉開了一些距離,不滿擰眉。

    面對只見過寥寥幾次的女孩子如此輕浮,實在不是個好東西。

    “余公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

    鬱謹聽了微微揚眉,沒有回話。

    “余公子不想回答?”

    鬱謹忽然笑了:“姜姑娘,你這可不是好好談談的態度。別忘了,現在是我在威脅你,不是你在威脅我。”

    這丫頭,現在就要壓著他作威作福還了得?總要等嫁過來他才心甘情願啊。

    閉目,深呼吸,壓下殺人滅口的衝動。

    “余公子說怎麼談?”

    鬱謹笑了一聲,似乎篤定了對面的少女不會反對:“姜姑娘先提一個問題,我回答,然後我提一個問題,你回答,這樣往復才公平,姜姑娘覺得如何?”

    姜似輕輕咬唇。

    這混蛋果然是占盡便宜不吃虧的性子。

    前世哄著她當了他心上人的替身,偏偏她知道後已經泥足深陷,一想到那混帳的點點滴滴就狠不下心使出詐死、出家等手段,只能一邊跟他糾纏一邊自苦,其中滋味一言難盡。

    “好吧,就這樣。”

    “那麼姜姑娘先問吧。”鬱謹把玩著茶杯,目光從少女白淨的俏臉上輕輕掃過。

    好像生氣了。

    生氣也很招人稀罕,好想親一下怎麼辦?

    少年眼神突然晦暗不明,落在少女弧度精緻的唇上。

    不得不說,少女可謂得天獨厚,唇不點而朱,是最誘人的粉紅色,水潤潤連一絲唇紋都無。

    鬱謹的目光更低沉了些。

    姜似沒來由覺得屋內悶熱起來。

    二人的剪影投在紗窗上,一時之間仿佛時間靜止了。

    蹲在院子中的龍旦目不轉睛盯著窗戶,心情十分緊張。

    主子大半夜把人家姑娘帶回來,就是純聊天的嗎?

    “恨鐵不成鋼”十分完美詮釋了小侍衛此刻的心情。

    “那好,還是剛才的問題,余公子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

    “不是跟蹤,是保護。”鬱謹強調了一下,眼見對面少女要翻臉,這才不緊不慢道,“姜姑娘從我這裡離開後。”

    “為什麼?”

    鬱謹輕笑:“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姜似暗暗吸口氣,冷冷道:“你問吧。”

    “姜姑娘如何發現長興侯世子禍害女子的?”

    姜似裝成秀娘子女兒的亡魂對秀娘子說的那些話,躲在暗處的鬱謹聽了個清清楚楚。

    那時候,他只要一想到姜似去長興侯府住了一晚,然後就發現了長興侯世子如此駭人的秘密,就恨不得把長興侯世子碎屍萬段。

    那個畜生是不是對姜似做了什麼?不然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知道這些?

    姜似心中歎了口氣。

    就知道他要問這個的。

    如何收拾長興侯世子讓他身敗名裂,她早就有了打算,並不想把其他人牽扯進來節外生枝。

    可是她瞭解鬱七,今日她要是含糊過去,轉頭他就能把長興侯世子剁了喂狗,乾淨俐落,簡單任性。

    她可不想這麼便宜了長興侯世子!

    “夜裡去侯府花園,無意中撞見長興侯世子的小廝埋屍,聽到了他們的話知道的。”

    鬱謹霍然起身。

    姜似一急,不由站起來攔在他身前:“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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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21 08:34 PM

第89章 補償

    二人瞬間靠得極近。

    她能聽到他驟然急促的呼吸,他把少女一截雪膩香頸盡收眼底。

    窗子上,兩個人的身影重疊到一起。

    龍旦吃驚張大了嘴巴。

    屋內,姜似察覺到失態往後退了一步,卻依然堵住對方的去路。

    鬱謹不由笑了:“姜姑娘以為我要去哪兒?我只是想去一趟淨房而已。”

    姜似面上一熱。

    一個大男人在姑娘面前張口就說去淨房,他臉皮為什麼這麼厚?

    不對,現在的鬱七算起來還是少年,說不準還沒生出身為男人的覺悟。

    嗯,一定是這樣才會在二人重逢後令她種種不適。

    少女細微的神色變化被鬱謹瞧在眼裡,莫名有些不爽。

    總覺得這丫頭在尋思什麼令他不高興的事兒。

    鬱謹重新坐下來。

    “你不是要去淨房?”姜似恢復了從容,蹙眉問。

    “既然姜姑娘捨不得我走,那就不去了。”鬱謹一臉認真,“我可以忍。”

    姜似額角青筋直跳。

    她要弄死這混蛋!

    鬱謹忽然身體前傾,陡然放大了一張俊臉:“咱們還要不要繼續聊?”

    閉眼,深呼吸,壓下殺人滅口的衝動。

    姜似嘴角掛著僵笑:“聊!”

    “那麼該我問了。”鬱謹坐直了身體,笑吟吟道。

    姜似挑眉:“剛剛余公子問了我如何發現長興侯世子禍害女子的問題,現在該輪到我問了。”

    對面少年無辜眨眼:“姜姑娘問過了。”

    姜似微怔。

    鬱謹笑起來:“剛剛姜姑娘問我要去哪兒。”

    姜似:“……”

    眼見少女真的要炸毛了,鬱謹伸手在少女頭頂揉了揉,語氣難掩寵溺:“好了,你想問就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不成嗎?”

    這個傻丫頭,他明明都願意賣身還債了,整個人都可以是她的,她還要跟他計較誰多問一個問題這種小事。

    姜似頭往旁邊一偏:“余公子請自重!”

    落在頭頂的手一頓,鬱謹垂眸歎了口氣:“我覺得我還是要出去一趟。姜姑娘可能不知道,我這人有個毛病。”

    “什麼毛病?”

    “我心情一不好就想殺人,正好長興侯世子不是個好東西,今晚我去把他宰了,二牛這幾天的狗食就不愁了。”

    臥在龍旦身邊甩著尾巴的大狗不屑仰頭。

    它很挑食的!

    姜似直直瞪著鬱謹,好一會兒問:“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又在威脅我?”

    鬱謹呵呵笑起來,清朗的笑聲穿過窗子傳到外面。

    龍旦撓撓頭,好奇得心急火燎。

    “余公子這樣非君子所為。”

    鬱謹點點頭:“我知道啊。”

    當君子能娶到心悅的姑娘嗎?

    呵呵,之前裝成謙謙君子與她連話都說不了幾句,耍了一回流氓就把人半夜帶回家裡來了。

    孰優孰劣,不用想便知。

    “你這樣——”姜似本想說會討不到媳婦的,可想想對方的身份,默默把這話咽了下去。

    堂堂七皇子,怎麼也不可能愁這個。

    “姜姑娘莫非還憐惜長興侯世子性命?”

    姜似冷笑:“有些人,只付出性命還償還不清他造的孽!”

    一條命怎麼夠呢?

    那些大好年華就被那畜生害死的女孩子怎麼辦?那些痛失愛女的親人怎麼辦?

    能養出長興侯世子那樣的兒子,長興侯夫婦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她無法看著長興侯府如前世那樣在長興侯世子暴斃後依然花團錦簇。

    那份人前的光鮮,他們不配有!

    聽了姜似的話,鬱謹一怔,而後笑了。

    他就說嘛,能面不改色要剁掉男人命根子的姑娘怎麼會對一個畜生心軟呢。

    在他看來,那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所以請余公子不要多管閒事,壞了我的事。”

    鬱謹一臉為難:“但是不殺人我沒辦法恢復好心情,也許這幾天都睡不好。姜姑娘讓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不準備給一些補償嗎?”

    姜似愕然。

    他到底犧牲什麼了?

    不過前世的時候這混蛋確實不是循規蹈矩的性子,只要他想,就沒有做不出來的事。

    鬱七生在皇室,與那些為了皇位各種好好表現的兄弟們一比算是獨樹一幟了。

    “你要什麼補償?”姜似冷冰冰問。

    豆腐西施秀娘子這邊暫時安排好了,還有靈霧寺那邊需要解決,她可沒有時間耗在這裡。

    鬱謹忽然身體前傾,在少女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輕啄一下。

    姜似恍若被雷劈中了,好一會兒沒有反應。

    “好了。”鬱謹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居然沒挨刀子,真是驚喜啊,果然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姜似這才反應過來,揚手打了鬱謹一巴掌。

    守在堂屋的阿蠻抬眼望天。

    姑娘不吃虧就好。

    清脆的巴掌聲連院中的一人一狗都聽得清清楚楚。

    二牛抬起一隻爪子遮住眼睛。

    主人這是挨揍了嗎?真是沒眼看啊。

    龍旦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萬萬沒想到,主子還想來個霸王硬上弓!可是反手被人家姑娘揍了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主子帶來的姑娘身手這麼好!”

    “那是主子沒有躲。”冷影不知何時走過來,冷冷道。

    “你怎麼來了?”

    “你再蹲下去,明天會被主子打死的。”

    龍旦垂頭喪氣站起來,一步三回頭往廂房走去。

    二牛抖了抖皮毛。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狗的優勢來了,它想看多久看多久,一邊看一邊抖。

    看著面前笑意淺淺的少年,姜似氣得手抖。

    他居然輕薄她,而且還這麼理直氣壯若無其事!

    鬱謹頂著鮮紅巴掌印懶懶靠著椅背:“姜姑娘,咱們還是談正事吧,我現在心情恢復了。”

    “你不覺得剛才的行為很無恥嗎?”

    鬱謹雙手一攤,死豬不怕開水燙道:“可這就是我想要的補償啊,不然我就去殺人。”

    說到這,他眼波一轉,笑意撩人:“姜姑娘,咱們非親非故,難不成你隨便提個條件我就要答應?道理可不是這樣講的,如果不能以權勢壓人,等價交換才是正理。”

    姜似氣結。

    他哪來這些歪理?

    鬱謹語氣一轉:“當然,我雖然不是君子,卻是個男人。我親了姜姑娘願意負責的,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說得隨意,垂在身側的手卻用力握緊,暴露出內心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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