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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子澄 -【獵男行動之二】狂戀痞子男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0 PM     標題: 子澄 -【獵男行動之二】狂戀痞子男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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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才揮別一段不算愉快的感情,服裝設計的工作又不甚順遂,
童顏很清楚要自己在短時間接受另一個男人,真的是很困難!
可是這個油嘴滑舌又愛引起女孩子注意的痞子男,
沒事就愛用那雙桃花眼對著她猛放電,
害她都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雖然歐維喆有很多機會可以接觸不同類型的名媛淑女,
但那些女人幾乎都是驕縱高傲、得理不饒人的嬌嬌女!
而沉穩而內斂的童顏卻彷彿身處塵世的一株清蓮,
他很難命令自己不受她高雅的氣質吸引……
即使她從沒給過他好臉色,他仍舊試著挑起她的注意,
只要能夠藉此加深自己在佳人心中的印象,
縱使得背負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笑名,他都認為值得!

【出版日期】 2005年03月27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采花44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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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1 PM


楔子

  步出童家祖屋,婉拒了三位堂妹的邀約,童顏信步踩在佈滿大小碎石的健康步道上,腳步略顯沉重。

  直到現在,她還沒能消化自己剛在大厝裡答應了什麼——一年內找到結婚的對象,不然就是留下一個孩子也行,絕對「慘絕人寰」的約定。

  在一年之內,四個堂姊妹依照達成目標的順序排列,冠軍一千萬,亞軍五百萬,季軍三百萬,殿後則只有一百萬,以新台幣計算,爺爺奸笑的嘴臉在此刻展現無遺。

  她私心嘲笑爺爺的天真,因為像這種約定根本可以轉個身就當個屁,即使全然不當那麼回事都無所謂。

  反正爺爺又不可能拿著刀追殺她,強逼她達成目標,大不了就是她被其他堂妹們取笑,外加領不到爺爺利誘的高額獎金罷了。

  被取笑又不會死,但此刻牽涉的絕對是面子問題!

  人家說「輸郎嘸輸陣,輸陣啪看面」,尤其她又是四人當中最年長的,百分之百會成為家族間閒嗑牙時,絕佳的笑談題材。

  淺嘆一口,抬頭望向無雲的天際。

  和晴空全然背道而馳的是她陰沉的心情,宛如一抹厚重的烏雲,沉重地盤據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才揮別一段不算愉快的感情,服裝設計的工作又不甚順遂,她很清楚剛才在大厝裡和大家一起瞎起哄的自己,全然是強顏歡笑,更遑論探討的偏巧是敏感的終身話題。

  即使婚姻和愛情未必能畫上等號,但是要她在短時間內接受另一個男人,真的是很困難!不過……如果純粹只是為爺爺留下個曾孫,她或許還能夠認真地考慮一番。

  一個人的生活確實無趣,若能有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在身邊吵鬧,生活肯定精彩許多,這倒構成另一個驅使她想完成那個約定的動力。

  振動的手機擾亂了她的思緒,她連忙拉回不切實際的空想,按下接聽鍵。

  「喂。」

  「請問是童顏小姐嗎?」

  「是,我是,你哪位?」很陌生的聲音,在她的印象裡不曾出現過。

  「童小姐妳好,我是冬之舞服裝設計主辦單位的聯絡人,在此通知妳一個好消息,恭喜妳榮獲這屆設計比賽的新人獎,下個月的頒獎典禮,請妳……」

  在結束通話後,童顏難掩心頭的興奮,大大的笑靨浮上嘴角,她掄起拳頭弓起手肘使力一頓,歡愉地輕吼一聲——「YES!」

  人生沒有永遠的黑暗,現在工作的部分有了轉機,至於孩子的部分……就交給上天去定奪嘍!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3 PM


第一章


  這……這個男人,看人的眼光好駭人!

  和客戶約好討論服裝設計稿的童顏,在士林的某咖啡廳裡巧遇小堂妹童芯,她趨上前去打招呼,不料小堂妹是當班時打混被她遇上,更倒楣的是,連她同事也來湊上一腳——兩個童顏不認識的「生鮮猛男」。

  「小姐妳好,我這夥伴就是這樣,妳可別見怪。」直盯著她瞧的男人長著一雙桃花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怕她看不見似地對她猛放電,電得她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因為另一個男人對童芯有點兇,所以這個人才特意向她解釋?童顏眨眨眼,露出有絲僵硬的客套淺笑,沒漏看他雙眸間流竄的電流。

  她最怕的男人就是油嘴滑舌又愛引起女孩子注意的痞子男,這種男人她在工作場合裡見多了,很多男模特兒都是這種調調,更過分的還帶點娘娘腔,教她看了直反胃。

  童顏暗自思量,沒注意芯芯和她的同事說了哪些話,等到她驚覺自己這般閃神很沒禮貌,一回神卻又適巧聽見那男人開口說了句——

  「拜託你們別在單身漢面前打情罵俏好嗎?很不道德耶!」

  「噗!」童顏頓時忍不住噴笑出聲。

  聽聽這話,多像怨男啊!跟他過於亮眼的外型一點都不符合。

  這男人有頭微鬈的髮,柔順地貼附在他完美的頭型上;高挑勻稱的身材,足以媲美她經常在工作場合上遇見的任何一個男模特兒;濃密的眉不似另一個男人那般張牙舞爪,或許跟他髮質一樣有點自然鬈的緣故,柔順地貼靠在他的雙眼之上。

  他過於晶亮的明燦大眼著實漂亮,但那種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的眼神卻又教她敬謝不敏,但不諱言,她,毫不費力便對他留下了強烈的印象。

  「噢!漂亮的小姐終於露出妳那甜美的笑靨,讓我感覺整天的疲憊都消失了,人生充滿無限生機和希望。」男人見她終於有所反應,陡地單手捧胸,一手掌心朝上,肢體像在演舞臺劇般誇張。

  幾隻烏鴉飛過咖啡廳的上空,除了那位誇張的表演者之外,童顏、童芯及另一個男人皆面有菜菜子地打了個哆嗦——油~~肉麻!

  如果這傢夥能不開口多好?一開口就破壞了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美感,童顏深感遺憾。

  「喝茶啦!」站在童芯身邊的男人逕自拉開椅子,決定不再搭理痞子夥伴。「累斃了,休息一下也好。」

  「是啊,美麗的小姐,請讓我為妳服務。」為童顏拉開椅子,油腔滑調的痞子男開始展現紳士風範,大獻慇勤。

  「呃,不用了。」扯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童顏趕忙找藉口遁逃;再不逃,她還真怕自己會拿桌上的餐巾紙來充當耳塞呢!「芯芯,你們聊,我工作室裡還有事,先走了,掰!」

  她慌張地逃離咖啡廳,身後像有鬼在追她似的,速度之快連自己都咋舌——她懷疑自己可以去參加百米賽跑,而且穩拿后冠!

  ※※※※

  白天在服裝公司上班,設計的樣式不論線條、主題,全得視公司的需要而產生,回到家後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設計空間。

  童顏在爸媽送給她的套房裡隔了一道牆,大部分的空間留當工作室,留下約莫三坪大小做為她的房間;她總會利用下班後的幾個小時,私下接洽自己想做的案子,充分展現自己的設計理念,而那座新人獎就是這麼來的。

  在畫紙上畫下第一筆線條,她正打算為新接洽的客戶設計一套晚宴服,但這時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將她腦子裡浮現的客戶形象打散。

  「喂,童顏工作室。」她喜歡這樣稱呼自己的住處,那讓她產生小小的虛榮感,提醒自己已是小有名聲的服裝設計師,不再是個亂塗鴉的女孩。

  「顏顏!」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男音,令她反胃的男音。「妳終於肯接我電話了!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得好辛苦?」

  閉了閉眼,童顏無聲地嘆了口氣。「我記得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倪超鴻先生。」

  倪超鴻,一如他的名字,在女人堆裡很紅,是她前任且剛分手的男朋友,從她提出分手的瞬間開始,這個人就跟她再也沒有任何瓜葛。

  「顏顏,妳不是這麼無情的吧?」倪超鴻乾笑兩聲,涎著笑臉好聲好氣地安撫道:「好歹我們也交往半年了,我還是這麼愛妳,妳怎麼能片面決定跟我分手?」

  愛她?她相信,倪超鴻的愛就像呼吸那般自然,對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易脫口而出,即使是男人也一樣。

  「當你背著我在外面跟別的女人亂來之後?你怎能認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她波瀾不興的口吻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般。

  正確來說,她和倪超鴻之所以分手,是因為她親眼目睹他和一個女人在床上翻滾——那女人還是她前陣子參加服裝設計研習班時的同學,就坐在她的左前方。

  「哎喲,親愛的,妳不會認為那有什麼吧?對男人而言,那只是正常的發洩而已。」倪超鴻的臉皮猶如銅牆鐵壁,不論童顏如何嘲諷都無所謂。

  「我沒辦法接受你的說辭。」童顏深吸口氣,越聽越覺得他厚顏無恥。

  對,他嘴甜,會哄女孩子,或許當初她也是因為如此才對他著迷,誤認為他是真心喜愛自己,跟著沒頭沒腦地栽進去;但當他和那女人的激情畫面在她面前上演時,她才看清被他如此對待的並不是只有自己而已,而是他對任何一位雌性動物皆同等對待。

  「顏顏,我是個正常的男人耶,如果真要拿這件事來怪我,妳恐怕得先怪妳自己。」倪超鴻口吻一轉,瞬時有了責備的味道。「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談戀愛只能牽牽小手,連親吻都不行的嗎?那未免太過苛求!」

  這女人以為她是誰啊?古代的貞女嗎?要不是看在她還算有幾分姿色,家裡有幾個錢,他會浪費時間跟她攪和?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既然妳不給我,我只有向外發展,這純粹是自然的生理現象,妳……」

  「嘟!嘟!嘟——」

  童顏很沒禮貌地掛上電話,不想浪費任何時間和精力跟他研究什麼自然的生理現象。

  人家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像倪超鴻那些會說話、哄女人開心的本事,的確會令女人產生迷惑,繼而奮不顧身地飛蛾撲火;但他怎能貪求她在看清現實之後,繼續為了那要不得的本事對他死心塌地?

  作夢吧他!

  有了前車之鑑,她絕不要再重蹈覆轍!往後只消遇上和倪超鴻一樣的男人——有張甜死人不償命的嘴,絕對要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甩開腦子裡不愉快的想法,童顏重新拿起畫筆,還來不及為畫紙添上任何線條,電話再度響起。

  她懊惱地瞪了眼無辜的電話,深吸口氣之後接起。

  「我想我說得夠清楚了,你別再打電話來!」先聲奪人她會,而且她保證時機選得恰到好處。

  電話那頭頓了好一會兒,這讓童顏有絲得意。「沒事的話我掛電話……」

  「顏顏?」趕在她動作之前,對方有了回應,弔詭的是那聲音還是嬌滴滴的女音。

  哇咧~~吼錯人了?!童顏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哪位?」

  「是我,童語,我還以為我打錯電話了。」童語鬆了口氣,剛才她當真以為自己撥錯電話,撥到火星去了,這還是她頭一回聽到顏顏吼人呢!

  「呃……無聊電話,妳知道就有那麼多無聊人士……」童顏咬了咬唇,開始編派莫須有的故事。

  「啊?呵呵~~是啊,就有那麼多無聊的人。」那個人不會跟顏顏說了什麼限制級的內容吧?!真是……刺激啊!童語僵笑兩句,藉以遮掩此刻浮現腦子的不良遐想。

  「嗯,不提了,反胃。」童顏鬆了口氣,看來童語還真相信她胡扯的故事,那就好!「怎了?今天心情這麼好,有空打電話給我?」

  她們堂姊妹之間感情雖好,但大家平時各忙各的,有空或想談心的時候才會相互聯絡,關心一下彼此的近況,或者約出去小敘一番;因此她分不清此刻童語是因為心情不好,抑或是心情太好才打電話給她。

  「心情喔?」童語神秘地笑了笑,帶入打這通電話的主因。「就瑤瑤啦,她的股票賺了錢,說要約大夥兒出來一起慶祝。」

  ※※※※

  童顏臨出門前,不小心在洗手間的鏡子裡看到自己太過蒼白的容顏,她衝回房間由抽屜裡找出唯一的一條粉色護唇膏,搽了之後氣色看起來稍微好了些,這才匆匆忙忙地出門赴約。

  這些丫頭也真是的,時間都到了才打電話給她,害她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身上穿的還是上班時穿的牛仔褲、高領T恤,只額外加了件小牛皮背心,不曉得會不會太過寒酸?

  趕到約定的地點,免不了幾個堂姊妹的話題全繞著和爺爺童子恭的約定轉,可見爺爺搞的把戲真的是讓大家忙翻頭呢!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地呼天搶地,依她閒適的性子也不急著和她們攪和,只是偶爾回應兩句,盡責地扮演好傾聽者的角色。

  直到堂妹們一致認為沒達成任務者,爺爺絕不輕饒,一面倒地紛紛表示願意盡力達成爺爺的交代,然後三人六眼全集中在她身上,只因她是唯一還沒點頭答應「鞠躬盡瘁」的一個。

  童顏無辜地眨眨眼。

  這樣看她幹麼?她也想順爺爺的心啊,但……

  「我要去哪裡找對象啊?」打死她都沒敢說出自己才甩了一個……單方面甩了一個,而先前那傢夥還打過電話要求復合呢!

  她慶幸自己沒將那段短暫的戀情公諸於世,省去不少解釋的麻煩;好馬不吃回頭草,尤其還是株臭掉兼發霉的爛草,算了吧!

  「童芯?妳怎麼在這裡?」童顏心裡直犯嘀咕,頭上便傳來一道男音,好似在哪兒聽過。

  「歐Sir,你不是去迎新……呃,寒警官也來了。」童芯暗自吐舌,不意在這個場合遇到熟人,還一次兩個,傷腦筋耶!

  「朋友的店,來捧場。」被童芯喚做歐Sir的男人笑道。

  看清來者,童顏的臉黑了半邊!

  哇咧~~怎麼是那個痞子男啊?她的心莫名地七上八下,暗自祈禱那傢夥最好沒看到她,不然她實在不敢想像他那張嘴會說出什麼噁心巴拉的話來!

  「喔,那……」童芯顯然掙扎著該不該邀他們一同入座,畢竟這是姊妹們的聚會,突然加入兩個男人會不會太過突兀?

  噢!不!千萬不要!千萬不要邀他們一起同桌!童顏在心底咆哮!

  「妳同事喔?沒關係啊,大家一起聊聊!」可惜大而化之的童瑤沒聽見她心底的吼叫,大方地指著空位,邀請童芯的同事入席。

  童顏的心在低泣。天大地大,出錢的人最大,今天所有消費早由瑤瑤嗆明了一手包,她連半點置喙的餘地都沒有。

  兩個男人倒算聽話,童瑤一聲令下,兩人毫不扭捏地拉開椅子就坐,好死不死正好坐在童芯和童顏之間,讓童顏無處遁逃。

  「欸欸,美麗大方的堂姊小姐也來啦?真是天賜良緣!」男人很快便發現童顏的存在,熱絡地對她擠眉弄眼,臉上張揚著醒目且刺眼的笑臉。

  童顏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嘴角微微抽搐。她知道這個男人沒有惡意,但他散發出來的痞味卻教她退避三舍,心裡直叫苦。

  她不想也不願再和滿身痞味的男人有所交集,連當普通朋友都不想啊!為何偏偏讓她接觸到的全是這一類的男人?老天爺待她真是「不薄」,嗚~~

  童顏顧影自憐地哀悼自己男人運不佳,沒發現堂妹們兀自和兩個男人聊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騷動終於讓她回過神來,一回神卻愕然地目睹童芯被痞子男的朋友像拎小雞般「捲」離現場——「捲」這個字,用得一點都不誇張,她甚至隱隱感覺到在那男人身畔揚起了一陣旋風,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我錯過什麼了嗎?」咦?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她毫無所覺?

  「沒,小倆口有點爭執,相信他們會處理妥當,別放在心上。」痞子男笑彎了眼,不但一點都不驚訝,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接觸到他過於溫柔的眸光,童顏的心跳快了一拍,連忙閃躲似地低下頭去。

  不可以啊!才甩脫一個痞子男,不能再被同類型的男人吸引!孔子說「不貳過」,她可不能蠢得由這個坑跳到那個洞,萬萬不能!

  童語和童瑤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兩人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各自用手肘撞撞彼此,兩造皆賊兮兮地笑了。

  童瑤露出極八卦的嘴臉。「這位先生貴姓啊?」既然知道他是童芯的同事,也就代表他的職業是形象良好的警察,職業OK,再來就是套出他的名字,搞不好顏顏那傢夥還不知道他姓啥名誰咧!「顏顏,妳知道嗎?」她多此一舉地問道。

  「不……」開什麼玩笑?她對這痞子男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有興致去問他的名字?她又不是跟天公借膽!

  「三位美女,敞人在下我是歐維喆,歐洲的歐,四維八德的維,喆是歌手陶喆的喆,請多指教。」歐維喆怕她們記不住似的,介紹得可詳細了。

  「原來是歐大哥。」一聲大哥輕易拉近彼此的距離,善於與人交際的童瑤稱呼得可溜了,一點都不扭捏。「不知道歐大哥有沒有女朋友呢?」

  「沒,目前孤家寡人——」

  眼見童瑤及童語和歐維喆談開了,童顏心頭莫名一陣酸。

  對於童瑤的善於交際,童顏十分羨慕,她太清楚自己悶葫蘆的性格,對於不熟的人或是客戶,她都無法像瑤瑤那般侃侃而談,也因而流失不少賺錢的機會;如果她有瑤瑤一半能言善道就好了,或許她的世界會變得不一樣……

  「顏顏又在發呆!」童語一語拆穿她的呆滯,彷彿這不是頭一回發生的事。

  「啊?」突然被點名,差點沒讓童顏驚跳起來!她微赧地將長髮撥至耳後,頰側泛起淡淡的紅暈。「對不起,我在想一個新案子,所以……」

  「童顏小姐的工作是?」歐維喆早由在座的另外兩位女人口裡得知童顏的閨名,說不上來為什麼,明明其他兩個女人與他較為投機,為何他的注意力就是離不開沉靜的她?他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我……」她並不想和這男人有太多的交集,因此沒打算交代。

  「顏顏是這屆服裝設計比賽新人獎得主喔!」不待童顏將話說完,童語便迫不及待地公佈她的「底細」,畢竟這是喜事,童家所有成員皆與有榮焉。「除了在服裝公司當設計之外,顏顏還自己接案子在家設計,歐大哥要是有親戚朋友有這方面的需要,千萬別客氣,多為我們顏顏介紹嘿!」

  童顏淺淺地嘆了口氣。

  每次都是這樣,她只要起個頭,說個發語詞,就會有人主動接話,不管那些話是不是她的本意。長久下來她也習慣了,習慣讓大家忽略她的意見和本意,而由其他人等將「她應該如是想」的句子說完。

  這沒什麼不好,只是遇到此刻這種情景,多少會令她感到困擾。

  「很高尚的工作。」歐維喆望著她眸底淡淡的失落,沒有多說什麼地稱讚道。

  「謝謝。」除了謝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見童顏沒太大回應,童瑤和童語有些自討沒趣;畢竟這種事得雙方都有意思才行,她們在這邊剃頭擔子一頭熱根本沒有用,不如早點回家睡大覺!

  童語在桌下踢了踢童瑤的小腿肚,示意她該閃人了。

  「歐大哥,時間有點晚了,明天我們都還要上班,不如就先掰掰嘍!」童瑤很自然地接收到童語傳來的訊息,帥氣地拿起桌上的帳單準備買單。

  「給我吧。」歐維喆想都沒想便準備接下童瑤手上的帳單。「等等我順道送妳們回家。」

  「不行,說好了今天我請客,而且你什麼東西都沒吃,沒道理讓你付帳。」童瑤揮揮手,半點讓步的打算都沒有。「還有,我跟童語都自己開車,不如顏顏就麻煩你送她一程,我們可以早點回家睡美容覺。」臨去之前,她不忘交代歐維喆一個極重要的任務,然後拉著童語走人。

  雖然沒看到任何精彩的發展,但她們樂得興風作浪,誰教顏顏悶得緊,她們要不插手,恐怕爺爺再逼個十年她都無動於衷,所以……加油吧!歐先生!

  「欸!妳們……」童顏不敢相信兩個堂妹就這麼大剌剌地丟下她走人,她以為至少有一個可以送她回家耶!猛地抬起頭想抓個倒楣鬼,卻又在接觸到歐維喆的黑眸時發不出任何聲響,一顆頭像裝了鉛似地再度低垂下來。

  「顏,妳住哪?我送妳回家。」不同於姊妹之間疊字相稱,單字無形間更顯親暱,歐維喆卻叫喚得極其自然,彷彿早已這般喊她。

  心臟一陣緊縮,她怯怯地抬起頭。「呃……我可以自己……」

  「不行,我已經答應妳堂妹了,妳不想讓我做個食言而肥的小人吧?」就在她拒絕的言辭衝到嘴邊時,歐維喆已早一步識破她的意圖,不假思索便否決了。「何況像妳這麼嬌滴滴又漂亮的美女,合該有個護花使者送妳回家的,不是嗎?」

  童顏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硬是擠出一抹足以媲美強屍的僵笑。

  這傢夥……不說話沒人拿他當啞巴!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4 PM


第二章


  坐在車裡瞪著在自家樓下等待的身影,童顏最最不願意面對的情況,竟然選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她同時被兩個痞子男包圍,一個在她家樓下抽煙,擺明了堵她,另一個就坐在她身邊……更正,是她坐在那痞子車上,痞子好心送她回家。她分不清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有股想拉開嗓門尖叫的衝動。

  依童顏的指示找到她家樓下,歐維喆並沒有熄火,他原以為她會火速衝下車逃回家,卻發現她呆坐車裡顯得有些遲疑;他拉上手煞車看向車外,除了佇立在公寓門前的不知名男子之外,他找不出任何足以讓她發呆的理由。

  「怎麼了?」那男人和她是什麼關係?胃有點酸,他卻不記得自己今天有吃過任何刺激性的食物。「在考慮要不要邀我上去喝杯咖啡?」他自以為幽默地笑問道。

  邀他?!她又沒犯花癡!

  「謝謝你送我回來。」兇狠地瞪了歐維喆一眼,但該有的禮貌童顏可沒疏忽,她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喲呵!火氣真大!

  歐維喆聳聳肩,對她過於咬牙切齒的語氣半點都沒放在心上,倒是緊盯著她的背影瞬也不瞬,在她越來越接近那陌生男子時,緩緩瞇起眼,像頭搜尋危機的獵豹。

  童顏目不斜視地越過倪超鴻直接踱往公寓大門,壓根兒沒打算理會他。

  本來嘛,對一個已然分手的對象,她不認為「維繫基本友誼」是個好主意,徹底斷個乾淨才是上策,決定徹底漠視他的存在。

  「顏顏寶貝。」可惜倪超鴻沒打算放過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沒看見我在這裡等妳?我等了好久,晚上風好大,冷得我心臟都快麻痺了。」他知道童顏心軟,刻意裝出可憐的模樣博取同情。

  「先生,你恐怕找錯地方了。」強壓下心頭的厭惡,童顏想甩開倪超鴻的箝制,怎耐女人輸在天生的氣力不如男人,她試了幾次都毫無成果,令她很是懊惱。「就我所知,附近的住戶沒一個叫做寶貝……」

  「再裝傻就沒意思了喔,顏顏。」見她似乎鐵了心不理他,倪超鴻吐掉嘴裡叼著的半截香煙,逐漸顯露出不耐煩的嘴臉。「我還肯來找妳是給妳面子,妳別給臉不要臉!」

  這個人想幹麼?

  求和不成想動手嗎?

  童顏不善應付這種狀況,她只想趕緊回家畫她的設計圖。「我們都已經分手了,我真不知道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分手,要雙方都有那個意願,現在根本是妳單方面提出分手,我不同意。」他撇撇嘴,耍起無賴來了。

  「在你做了那種事之後?」一個人可以無恥到什麼地步?童顏今晚總算見識到了。「我不認為有哪個女人可以接受……」

  「可以的。」倪超鴻截斷她的話,猴急地表明心態。「男人逢場作戲而已,我保證以後不再犯了!」

  以後?這種事還有以後?!

  童顏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無力地搖了搖頭。「沒有以後,你請回吧。」

  在撞見倪超鴻和別的女人上床時,她「應該」要難過、要哭泣,但當時她什麼情緒都沒有,只是發呆,呆愣地看著眼前上演的荒謬鬧劇,緊接著心頭一陣——放鬆?!

  對,放鬆。她不用再煩惱他的信用卡費沒繳,不用再想他找不到理想工作、如何介紹一些平面廣告讓他當模特兒……等諸如此類不屬於她本身的麻煩,在確定他「出軌」的同時,她得到的只有放鬆。

  其實她根本沒將心放在這男人身上吧?只不過因為他偶爾逗自己開心,她便誤以為自己喜歡他,繼而接受他,讓他有機會在自己身邊出現,如此而已。

  而她竟到這個田地才看清這個盲點?!可笑!

  「妳居然這麼無情!」倪超鴻眼見和好無望,羞極生怒,猛地揪住她的頭髮,搶過她手上的鑰匙。「妳高貴、聖潔嗄?要分手可以,先讓老子嘗嘗冰清玉潔的滋味,再拿個幾百萬來花花,我就……」

  「你就怎麼樣?」倏地一隻大掌扯住他開門的手,另一隻則扣住他拉扯童顏長髮的手腕關節,使力令他吃疼地主動鬆開,並順勢接住童顏踉蹌的嬌軀,漂亮!

  「你、你是誰?敢管老子的閒事!」倪超鴻揉搓自己的手腕,一股怒火沒地方發洩,口氣差得嚇人。

  「不怕喔!顏,有我在,沒人敢傷害妳。」歐維喆將倪超鴻的話當作耳邊風,甚至假裝沒那個人存在,一臉溫柔地揉揉童顏的頭皮,極盡親暱之能事。

  童顏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急遽的轉變加上歐維喆特意製造出來的肉麻笑點,讓她又好氣又好笑,對於這個英雄救美的英雄,她一視同仁地沒給太大面子,不著痕跡地退離他一步之遙。

  「夠了!你到底是誰?」倪超鴻兩眼暴凸,憤怒焚紅了他的眼,陡地像想起什麼似的,痞痞地笑開了。「哦~~原來你就是送顏顏回來的傢夥?那又怎麼樣,顏顏是我的女朋友……」

  「過去的。」撥撥被扯亂的髮,童顏好心地為他補充。

  「屁!我說沒分手就沒分手!」倪超鴻差點沒抓狂,他伸出手想拉扯童顏,卻被高他一顆頭的歐維喆擋個正著。

  「先生,有點風度好嗎?」擋在童顏面前,歐維喆全然不給倪超鴻再度施暴的機會。「人家女孩子都說散了,你還在那邊ㄍㄧㄥ什麼?」合則來不合則散,他最看不起拖拖拉拉的男人。強迫女人算什麼?孬種!

  嗯嗯!說得好!童顏在心裡為他喝采,光憑這句話,印象加十分——從負一百開始算起。

  「你什麼都不懂,在那邊嘰嘰歪歪什麼?」倪超鴻這會兒顏面盡失,再顧不得維持良善的假面孔,表情變得猙獰起來。「想分一杯羹就說嘛!不過我先警告你,這女人什麼本事沒有,裝聖女的功力一流,我跟她交往近半年,除了牽手什麼好處都沒撈到,你也休想得到任何甜頭!」

  童顏狠狠地抽了口氣,沒料到他的想法竟是如此下流!

  「你……」她肯定自己現在很生氣,非常生氣,因為血液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在體內奔流,令她產生些許暈眩的錯覺。

  歐維喆拍了拍她的肩,溫暖的大掌無言地將勇氣傳輸給她,並以「乖,有我在,不怕」的眼神安撫她,弔詭地令她迅速平緩胸腔的怒火。

  「恕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先生,你不會不知道男歡女愛需要雙方都心甘情願的吧?」歐維喆以臂環胸,對他那種不正確的想法頻頻搖頭。「顏有權利決定她跟你要進展到什麼程度,不願意跟你發展再進一步的親密關係是她的權利,連法律都不能判她有罪,你又憑什麼拿這點來指責她?」

  童顏微愣,心裡有塊堅硬的心結似乎因而融化了,嘴角不自覺地泛起淺笑。

  「呿!老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倪超鴻氣壞了,卻不想在這男人面前丟了面子,純粹為了維護男人的自尊。「我跟顏顏的事我們自己解決,不需要你多事!」

  他又伸手要拉童顏,童顏不假思索地往歐維喆身後鑽,小手更不自覺地揪緊他的外衣;歐維喆微微挑眉,嘴角一揚,毫不費力地再擋倪超鴻一回。

  「請回吧,顏很明顯不歡迎你。」就事論事,他不知道就算了,現在要他不管,難如登天。「別讓我請警察來,送你個擾亂治安的罪名。」

  倪超鴻瞪凸雙眼,微張的嘴像要說些什麼,最後選擇狼狽離去。

  待他走得不見人影,歐維喆才轉身由發愣的童顏手上接過鑰匙,體貼地為她開啟公寓大門,並輕輕將她往裡頭推。「進去吧,別想太多,早點休息喔,不然我會心疼的。」

  僵硬地抽動嘴角,感激地朝他點了下頭後,童顏飛快地關上公寓大門,背抵著大門忍不住輕笑起來。

  歐維喆絕對想不到的是,他今晚的表現著實可圈可點,很難不令童顏拍手叫好,但最後那句噁心話卻讓他完美的表現功虧一簣,成功地讓童顏想起他痞子的本質——

  破功!

  ※※※※

  臭著一張臉回到座位,林慧柔懊惱地將設計本丟到桌上,引來身邊童顏的注意。

  「怎麼了慧柔?被經理刮了喔?」童顏放下翻看的流行通訊,這種神情她也有過,因此很容易便猜出其中緣由。

  「可不是,那傢夥像跟我作對似的,一天到晚挑我毛病!」惱火地翻開設計本,將才呈上去就被打了回票的時裝設計給童顏看。

  她自己是頗為滿意,就不知道甄傌凡那傢夥在挑什麼麻煩,討厭死了!

  「妳看我設計得多簡單大方啊,這樣他還挑?我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的!」

  甄傌凡是CRYSTAL服裝設計公司的設計部經理,據說是公司由國外高薪聘請回來的高級主管;這個人的眼光很高,一般的設計很難說服他,加上他名字的諧音,大家都在他背後喚他「真麻煩」。

  不過因為他的眼光堪稱一流,因此CRYSTAL才能逐漸將觸角伸展至國外舞臺,讓全公司的同仁皆雀躍不已。

  童顏好奇地看了一眼設計圖,那是一件翻領襯衫,大尖領,袖尾部分做成散狀,倒折後看來像頂皇冠,腰身採取多片式剪裁,樣式簡單卻又不失設計感,整體感還不錯,但——

  「妳考不考慮將下擺也做成像袖尾那般的散狀,或許整個感覺又會不一樣……」襯衫經常被她們戲稱為「萬年衫」,從不曾因流行轉變而退下時裝舞臺,但也因為如此,要突顯出它的特色更有其困難度;在看過林慧柔的設計後,童顏不太確定地提出建議。

  「欸?」林慧柔聞言,像發現新大陸似地叫嚷起來。「吼!我就說嘛,其實我在設計時就發現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原來就是這裡!」此舉著實有放馬後炮的嫌疑,但個性灑脫的林慧柔一點都不在乎。

  「難免啊,人往往都會有盲點的嘛!」童顏很高興自己的觀點被接受了,謙虛地笑瞇了眼。

  「不愧是新人獎得主。」見童顏的眸黯了黯,林慧柔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加以安撫。「欸,我說的是真心話喔,絕對沒給妳壓力的意思。」

  自從童顏拿到新人獎之後,公司裡的同事反應兩極。有的冷眼期待她在工作上出狀況,等著看笑話,說起話來尖酸刻薄,造成她不小的壓力;另一種則是真心為她感到高興,林慧柔就屬於這種,兩個同期進入CRYSTAL的設計師頗有惺惺相惜之誼。

  「嗯,我知道。」漾起虛軟的笑,連著幾日睡眠不足的她顯得十足疲累。「互相嘛,每次我有疏忽的時候,也都是妳給我意見的啊,妳應該知道我沒有惡意……」

  其實誰不想出頭天?看多了設計師之間相互防備、攻訐,更甚者,設計理念被盜用,誰都沒敢多信任別人一點;但童顏和林慧柔恰巧都不是踩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的投機者,也會相互鼓勵、交流,因此兩人特別珍惜這份難得的情誼。

  也因如此,童顏才敢大膽地建議林慧柔修改設計圖,換成別人她可不敢。

  誰敢保證那人不會譏諷她仗勢欺人——仗著領了新人獎的頭銜,將別人的設計稿踩在腳下;她懂得要保護自己,絕不讓自己遇上如此難堪的境地。

  「惡妳個大頭啦!我肚子餓了倒是真的。」林慧柔沒好氣地回了句,被甄傌凡訓了一上午,她的胃早就在抗議了。「走啦,我請妳吃飯!」

  不讓童顏有拒絕的餘地,林慧柔拉著她往距離CRYSTAL最近的Starbucks殺去!

  ※※※※

  行動派的林慧柔很快便在擠滿上班族的空間裡,找到視野不差的窗邊空位,將童顏塞進位子後又一路殺往櫃檯點餐,動作之流暢,令童顏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一直是個被動主義者,除了參加這屆服裝設計比賽,還有甩了倪超鴻那件事之外,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所有事,幾乎都是人家說、她做——那些人家包括親人、朋友,獨獨遺漏了她自己。

  她太清楚自己被動到不行的性格,從不懷疑將來的路也將是黯淡無光直到老死,還好在職場上遇到如傻大姊般的林慧柔對她照顧有加,讓她覺得生活也可以不如她想像那般無趣。

  「欸,童顏,跟妳說喔,妳絕對想不到我媽跟我說了什麼。」端了滿盤的咖啡及沙拉回到座位,林慧柔等不及坐下便打開話匣子,開始向童顏「訴苦」。「相親欸!都什麼年代了還叫我去相親?簡直看扁了我的行情!」

  童顏挑起眉,想不到林慧柔竟跟她有類似的際遇。雖然爺爺沒逼著她們堂姊妹去相親,但要她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理想對象,意境上和林慧柔的處境有異曲同工之妙,真巧。

  「我這個人啊,要求不高,但至少興趣要相同吧?什麼玩電腦的啦、公務員啦,還是賣麵、賣豬肉的都不適合我,我想這輩子就一個人也不錯啊,幹麼非得把自己推銷出去不可?又不是年終大拍賣!」

  林慧柔一打開嘴巴就停不下來,跟沉靜的童顏正好相反,兩人的相處模式往往是她說童顏傾聽,雙方都很習慣。

  「沒辦法,做媽媽的總是希望女兒能有個好歸宿嘛!」聽林慧柔講話是件滿享受的事,她講話的感覺跟童瑤有點像,卻又不是十足十的像,但至少能感染到對方的活力,她喜歡。

  「隨便找個人把自己嫁掉,就算好歸宿喔?」林慧柔不贊同地攢起眉,圓圓臉上的小雀斑擠成一團。「要是不能找個志同道合的伴侶,我不如不嫁還好一點。」她嘟嘟囔囔地將沙拉塞進嘴裡,用力咀嚼起來。

  「怎樣才算志同道合呢?」喔喔,這兩句不錯,下次爺爺再催,或許她可以拿來堵堵爺爺的嘴。

  「跟我一樣喜歡流行,喜歡服裝,最好還能陪我喝個小酒、看看電影、談天說地什麼的,那樣才有趣啊!」打從老媽叫她相親開始,她就不斷地思索這個問題,因此才能即時給童顏答覆,她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來了。「不然結婚幹麼?相看兩相厭喏?」

  「這樣好嗎?妳不怕搶不到時間說話喔?」童顏忍不住笑了。

  她心目中認為的絕配是,在對方想講話時保持沉靜,在對方不說話時又可以適時補滿那抹靜謐,這般勢必能將爭執減到最低,也才能更加長久。

  不過聽慧柔的形容,她倒是有個人選在腦子裡成形——經理甄傌凡。

  記得有次開會時,他似乎提到自己偶爾喝點小酒、看看電影,還提到他總拒絕不了流行資訊的誘惑……等等,但她可沒膽子說出來,怕會被慧柔當街砍死。

  林慧柔再叉起一顆番茄,小手凝在唇邊頓了下。「妳是嫌我話多秀?」

  「呃,不不不,我絕對沒那個意思!」童顏嚇壞了,深怕林慧柔會生氣,破壞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感情。「我只是覺得……這樣妳找對象的圈子會變小耶!除了公司裡的同事……」

  「哈哈!免驚啦,我開玩笑而已!」林慧柔爽朗地大笑,連帶地將番茄塞進嘴裡。「我才好奇妳未來的對象是圓是扁咧,像妳這麼『閉速』的女生,什麼樣的男人才追得上妳?」

  怎麼話題會繞回她身上呢?童顏無辜地眨著眼,聲音變得艱澀。「慧柔,我、我記得我們是在研究妳的事耶!」

  「一樣啊!男人聚在一起,討論的全是女人,我們女人湊在一起,自然也可以討論男人。」況且她的問題童顏將來也會遇上吧?在她年近三十之際。「妳想的跟我想的差不多啦,或許公司同事裡會有跟我志同道合的人也說不定,只是我還沒遇上罷了。」

  「只要妳眼光別太高,應該沒問題。」童顏安慰道。

  「我的眼睛長在正常位置好嗎?」林慧柔翻翻白眼,啜了口咖啡後繼續說道:「只要不是歪嘴斜眼,我都可以接受。自己條件又不頂好,憑什麼挑人啊?不過說真的,公司裡哪個男同事都行,就甄傌凡那傢夥不行!」

  「啊?」陡然出現在林慧柔身後的龐大陰影,讓童顏瞪大雙眼不知如何是好。「為為、為什麼不行?」嗚~~怎麼這麼巧啦?說人人到……她控制不住地結巴起來。

  「那傢夥跟我有仇的!」林慧柔全然不知身後就站著那個冤家,一張嘴停不下來似地叨念著。「上自挑剔我的設計稿,下至挑剔我上班穿的服裝,包括我鈕扣扣了幾顆他都計較!他不知道像我這樣『圓潤』身材的女人不好穿衣服嗎?有衣服穿就不錯了,不然他設計給我穿啊!」

  女人最忌諱的字眼就是「胖」,她打死不承認自己搆得上那個字眼。

  「沒問題,CRYSTAL增設加大尺碼女裝,從下個月開始。」甄傌凡的嘴角微微抽搐,瞪視著林慧柔的眼彷彿想在她身上瞪出兩個洞來。

  那鬼魅般熟悉的聲音,讓林慧柔很不淑女地將才吞入口的咖啡全噴吐出來,一滴不漏地全往坐在她正對面、來不及閃躲的童顏身上招呼——

  「噢!」頭痛地撫著泛疼的太陽穴,童顏簡直欲哭無淚。

  「可憐的小美人,怎弄得這般狼狽?」歐維喆適時出現在甄傌凡身邊,差點沒嚇掉童顏的三魂七魄!

  「你你你……」這比被噴得滿身咖啡漬還教人震驚!童顏一隻素手指著歐維喆,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顫。

  「我跟Arden是多年好友,今天找他出來吃飯,沒想到這麼巧就遇到妳了,我們果然註定有緣。」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5 PM


第三章


  童顏無法預估林慧柔將遭遇到何種下場,她只知道自己被歐維喆連拖帶拉地拉離Starbucks,然後莫名其妙地轉移到一家精品店裡,就這樣。

  「我說過我可以回家換衣服。」琳琅滿目的女裝瞧得她兩眼發昏,與其在這邊浪費時間和他爭執,還不如回家換套衣服,重新回公司上班。

  「這裡離CRYSTAL比較近,花不了多少時間。」他的理由充分,況且她身上的衣物最好脫下來緊急處理,否則那些咖啡漬將成為衣服上永遠的印記;挑了幾件還算素雅的衣裙,歐維喆將她推往試衣間。「不想浪費時間就快點動作,還是妳需要我幫忙?」

  言下之意,就是他一點都不介意進試衣間為她脫衣、穿衣。

  童顏脹紅了臉,惱火地搶過他手上的衣服,氣沖沖地衝進試衣間。

  歐維喆愉悅地爆出朗笑,愛死了逗弄她的快感。

  「喲!歐Sir今天心情可真好,瞧你樂的。」精品店老闆娘讓他的笑聲吸引了過來,一雙柳臂柔若無骨似地攬上他的頸項。「好久沒來找我了,原來是看上那個小美人。」老闆娘話裡滿是醋味。

  「嗨,Suana。」朋友的姊姊,滿腦子無可救藥的浪漫,見到長相稍可的男人,便開始幻想莫須有的戀情;這點朋友說過了,只是他到現在仍不太能適應。

  「真的嘛!你好久沒到我家坐坐了。」Suana言詞裡滿是嬌嗔,不知道的人見了,不誤會才怪!「說啊,哪天到我家來?還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她主動地為他決定日期。

  「不行,最近公務繁忙,所有時間都綁死了。」上頭為了通緝犯春仔一事大發雷霆,催命符似的公文足以壓死八百個下屬。

  「那還有時間陪漂亮美眉逛精品屋?」Suana瞠大美眸,一副打死不信的表情。

  「妳沒看到她滿身咖啡漬,比落水狗還狼狽?」拉下Suana掛在他脖子上的纖臂,歐維喆扭扭僵硬的脖子,最近還真有點疲勞過度,累啊~~

  「老闆,刷卡!」童顏不知何時已換好衣服佇立櫃檯前,她繃著臉,雖對著Suana喊道,但那雙水嫩嫩的明眸此刻正發射十萬伏特的強力電流,一逕往歐維喆身上掃射。

  說她像落水狗?他才是色狼咧!

  爛痞!色胚!見到女人就蠢動的下半身思考性生物……所有用得上的罵人詞彙全在童顏腦子裡自動輪轉一遍。

  凌遲的眼瞪出歐維喆滿臉的莫名其妙。那女人吃錯藥了嗎?幹麼用那種殺父仇人的兇狠眼光瞪他?

  歐維喆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雙手像有自我意識般,主動扯住轉往櫃檯的Suana。「刷我的卡。」

  「不,刷我的!」童顏和他槓上似的,亮出手上的金卡,不想佔人便宜。

  「這點小錢跟我計較做啥?」歐維喆也有他固執的一面,她早說過可以回家換衣服,若不是自己硬拉著她到這裡來,她也不必負擔這筆費用。「刷我的!」依樣畫葫蘆,他掏出皮夾裡的白金卡,叭噠一聲壓上櫃檯。

  瞪著桌面上兩張卡片,Suana連職業性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你們兩位,這樣讓我很困擾。」

  拜託~~這兩個說是心智成熟的大人誰信啊?這種行為跟指著對方鼻子罵「笨蛋」,對方再反控一句「你才是笨蛋」,然後無止盡地你來你去有什麼不同?簡直比幼兒園小朋友還幼稚!

  「刷我的啦!」兩個爭相付帳的人,這會兒倒是很有默契地同聲吼道。

  冷眼掃過眼前的一男一女,Suana修整細緻的眉緩緩一挑。「還爭是吧?沒問題,一人刷一次!」

  ※※※※

  頭一回被店家轟出門,童顏如何都不敢相信,這般「慘無人道」的事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老闆娘威脅要同時刷兩人的卡,她和歐維喆一致認為不合理,卻又在堅持付費的情況下,再度陷入僵持的爭執,那位老闆娘後來火大了,兩人的卡都沒刷,很酷地拿出掃把將他們倆掃地出門,只差沒在門口灑鹽。

  A到一套衣服又怎樣?丟臉丟到太平洋了!以後那長長的整條街,她都沒臉再去了啦!童顏無力地拎著髒衣服,舉步維艱。

  「地上有黃金可以撿喏?在哪?我陪妳一起撿。」「禍首」全然不覺自己犯了什麼錯,如往常般戲謔地耍弄嘴皮。「撿到之後我們對分,還是妳七我三也可以,我這個人不貪心的。」

  「我要回公司了,你請便。」她不懂自己走了什麼霉運,為何三天兩頭就遇到這個傢夥?她不想再和任何「痞字輩」的男人扯上邊,即使他曾幫助自己處理過麻煩也一樣。

  歐維喆沒答腔,放緩的腳步很快地跟童顏拉出一小段距離,就在童顏即將轉入CRYSTAL大樓之際,他驀然開口。「顏!」

  她沒有回頭,但不聽話的秀足卻像踩在塗有強力膠的水泥地上,不曾移動半分。

  歐維喆扯開亮眼的笑,甩手圈住嘴巴喊道:「下班時我在這裡等妳!」

  她怔愣了下,好像有什麼東西闖進心頭,她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跑進辦公大樓裡——她可不想看見一個傻瓜站在定點傻笑,猛揮雙手說掰掰,那會讓她覺得自己跟他一樣蠢!

  閃進電梯,看著鏡中自己紅潤的頰側、微亂的髮,半點都不像連著數日睡眠不足的模樣……直到電梯到達的叮咚聲將她拉回現實,她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又發呆了。

  「油~~換裝了捏,做了什麼壞事啊?小紅帽!」一腳踩進辦公室,才想關心一下林慧柔,誰知林慧柔那大嗓門早她一步直劈而來,冷不防地嚇她一大跳。

  拍撫著胸口,童顏抬手看看手錶。「四十分鐘,能做什麼壞事?」

  「很多啊!四十分鐘足夠去搶一回銀行、看一本漫畫,或者到戶政事務所辦理入籍登記。如果妳願意的話,汽車旅館或車床族速戰速決也不是不可能咩!」林慧柔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如數家珍。

  「越說越不像話。」或許她該更義正辭嚴地反駁,但臉上的燥熱逼得她只擠得出這幾個字,她懊惱地攢起秀眉,將手上那袋髒衣服丟到桌上。

  「妳衣服還沒送乾洗店喔?」林慧柔的眼彎了起來,天生浪漫的因子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也難怪啦,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林慧柔!」童顏脹紅了臉,終究控制不住地吼道。

  「好嘛好嘛,是我不好,我噴髒了妳的衣服,我亂講話,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嗚~~童顏吼她耶!平日輕聲細語的童顏竟然吼她?!感覺……真是好極了!至少較像個有七情六慾的正常人。「等等我拜託掃地的歐巴桑幫妳把衣服拿去送洗好了,當作賠罪。」

  「……對不起,我太大聲了。」罪惡感油然而生,童顏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火氣這麼大。

  「很好啊!這比平常唯唯諾諾的妳有生氣多了。」林慧柔沒放在心上,她一直覺得童顏的個性太過閉塞,長久下去並非好事。人啊,適度的改變是必要的!她堅信這個鐵律。

  「別說我了,經理沒找妳麻煩吧?」想到甄傌凡在Starbucks那張鐵青的臉,童顏便忍不住頭皮發麻,真有點擔心他會痛揍慧柔的屁股!

  「沒。」林慧柔回答得精簡有力,但太過精簡反倒引起童顏的懷疑。

  「真的沒?」不像喔……她怎麼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真的沒有啊!」林慧柔垮下肩,活力像洩了氣的皮球般跑光光。「他只是要我下個禮拜交出加大尺碼女裝的設計圖,就這樣。」

  童顏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眼。

  「不是吧?!他叫妳一個人包辦喔?」

  二、三十件以上的衣服才能成櫃,有了衣服就免不了要搭配褲子、裙子,然後理所當然就會有搭配衣服的配飾,林林總總加起來少說也要一、兩百張設計圖才能搞定,一個禮拜著實有實行上的困難;更別提甄傌凡那挑剔到不行的眼光,這根本是變相懲罰!

  林慧柔還笑得出來,只是那笑容有點苦,不像笑倒像哭。「這大概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

  歐維喆沒有騙她,當她下班走出辦公大樓時,真的看見他就站在那裡,這讓她鬆了口氣,快步朝他跑近。

  一整個下午,她想的就是如何開口麻煩他向經理說說情,看能不能將慧柔的「刑期」延長,再不然就請其他設計師加入設計陣容,如果經理非得在下個月推出加大尺碼女裝櫃的話……

  「慢慢走就好,這麼想我啊?」歐維喆打趣道,不假思索地伸手將她的髮撥至耳後,彷彿他早已習慣這麼做。

  「呃……其實……是有件事想要麻煩你……」他的手有點冷,是等很久了嗎?童顏沒問也不敢問,她怕問出來的答案自己無法承受。

  從不認為自己灰暗的性格是值得被等待的,加上倪超鴻的前車之鑑,她對自己的魅力早已不抱持樂觀的態度,因此稍有風吹草動,她便猶如驚弓之鳥般逃躲,能躲多久算多久。

  「說說看。」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歐維喆牽引她往自己停車的位置走去。「妳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又沒好好睡覺了厚?童芯常說妳不懂得照顧自己,這樣不行喔!等等我們去吃飯,吃完飯後早點送妳回家休息,別再熬夜了嘿!女人不都很重視保養的嗎?美容覺就是其中一項……」

  聽著他像老頭子般碎碎念個不停,一股強烈的矛盾由心底竄起。

  她知道自己對歐維喆並不公平,只因他跟倪超鴻擁有類似的氣質,她便先入為主地否定他的存在價值,她為此感到抱歉,卻又難於一時間放棄成見。

  對不起……她在心裡不斷地向他道歉,卻在接觸到他溫柔的眸光後,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真沒用啊!童顏!為什麼妳就不能勇敢一點?一句道歉要不了多大的勇氣,為何偏偏說不出口?她開始感到自我厭惡。

  「不是有話跟我說嗎?一路上都沒開口,是心情不好嗎?」直到在餐廳裡坐定、點好餐,歐維喆才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安靜,是她的特質,也是特別讓他忍不住想逗弄她的理由。身為企業家第二代的他,有太多機會接觸不同類型的淑女,但他所見識過的名媛淑女們,不外乎驕縱高傲、得理不饒人的嬌嬌女!

  然而眼前的童顏,沉穩而內斂,彷彿身處塵世的一株清蓮,高貴而優雅,他很難命令自己不受她吸引。

  就因她獨特的氣質吸引了他,因此即使她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看,他仍一而再地企圖挑起她的注意,只為了加深佳人印象,縱使得背負「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笑名,他都認為值得。

  「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眼波流轉,童顏遲遲沒敢將視線定在他過於灼熱的黑眸,那令她莫名地緊繃,感覺胸口像要喘不過氣來似的。

  「那個人又找妳麻煩?」歐維喆微挑一眉,誤以為倪超鴻又找她麻煩。

  「啊?哪個人?」是有人找她……不,找慧柔麻煩,就是那個跟他有多年交情的甄傌凡,但,他說的和她想的是同一個人嗎?她突然不確定了。

  「妳的前男友。」他撇撇嘴,渾然不覺自己的口氣像極了妒夫!

  「誰?」她微愣,好半晌才弄清他說的對象。「沒有啦,他沒再來找我。那天謝謝你的幫忙,我想他可能不敢再來……謝謝。」

  服務生適巧送上餐點,稍稍解除她的尷尬;待服務生離去之後,她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真心的嗎?還是我的雞婆幫了倒忙?」歐維喆誤會了她的欲言又止,以為她可能對那男人餘情未了,或者她還期待有復合的機會——他煩躁地扒扒黑髮,像頭毛躁的黑豹。

  「什麼意思?你幫了我這個大忙,我感謝你都來不及了,怎會嫌你雞婆?」不懂他腦子裡的轉折,童顏的水眸冒出問號。

  「是嗎?妳真的對和他復合沒半點期待?」就他看來,那男人的行徑低級下流,不值得童顏再多留戀;但女人是世上最難懂的生物之一,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不向外界求助的受虐婦女,隱藏在社會的陰暗角落。他無法用她的心態為她下結論,只能在口頭上確認她的意願。

  「在我親眼目睹他和別的女人上床之後?」童顏總算弄懂他的意思,自嘲地搖搖頭。「你要說我潔癖也好、吹毛求疵也罷,就我個人認為,不帶任何感情上床和野獸無異!既然他選擇了別的女人,就表示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又怎麼可能對他存有任何期待?」

  「或許……因為妳沒給他機會?」他沒忘記當天晚上倪超鴻說的話,除了牽牽小手,她連親吻都不給,就某種層面而言,也會造成男人心頭的不安。

  「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難道不能等到雙方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OK,就這一點她確實理虧,但她不認為自己心理準備不足,是構成對方出軌的最佳理由。

  「坦白說,我不排斥婚前性行為,但若因與對方交往就非得進展到那一步,那大可不必。」那不過是盲目跟隨潮流罷了,半點建樹都沒有。

  歐維喆毫不吝嗇地露出讚賞的眼光,瞬時讓童顏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對不起,我高談闊論了……」她不記得自己曾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或許因為他縱容的眼光,不曾試圖打斷她的發言,她才會口無遮攔地滔滔不絕……她懊惱地咬了咬唇,決定叫自己閉嘴。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道,自己也拿起刀叉吃將起來。

  直到服務生來收走餐盤,再送上飯後甜點及飲料,童顏這才想起自己忘了今晚和他見面的重點。

  「那個……你說我們經理跟你是多年的好友?」該怎麼開頭咧?頭痛啊!

  「嗯,他是我當兵時部隊的同袍。」聽她提起另一個男人,歐維喆的臉部表情變得僵硬。「怎了?」

  老天!她不會是看上Arden了吧?

  「你還記得中午跟我一起吃飯的女孩嗎?她……」童顏一股腦兒地將甄傌凡對林慧柔的刁難說個明白,大有為同事抱不平的意味。

  瞧著她激動憤慨的表情,歐維喆忍不住邊聽邊笑,到後來根本是捧腹大笑了,引來童顏強烈的不滿。

  「歐先生,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一雙秀氣的眉打了好幾個死結,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一丁點的好笑。

  「叫我喆吧,家人跟朋友都這麼叫我。」他還在笑,誇張到用指拭去眼角的水液。「我笑是因為我覺得有趣,沒說妳講的不是正經事。」

  「喂,我是在拜託你幫忙想辦法欸!」這個人怎麼這樣啦!光笑可不能解決慧柔的麻煩,偏偏她又不能眼睜睜地看慧柔深陷苦難於不顧——

  「沒辦法啦,那傢夥說一是一,解鈴還需繫鈴人。」啜了口咖啡,他臉上的笑容簡直欠扁!

  「難道就這樣看慧柔累死嗎?」這男人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啊?

  「別這麼悲觀嘛!」笑嘻嘻地將甜點推到她面前,他對那種軟軟的果凍沒半點興趣。「有些事不是光看表面就可以理解的,妳不妨試著用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搞不好妳也會覺得有趣。」

  「我完全看不出來哪裡有趣。」她感到沮喪,有種對牛彈琴的錯覺。

  「這麼說好了,妳知道,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太一樣。」以食指輕敲桌面,想起Arden那張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擺酷的臭臉,他忍不住又笑了。「有些男人以惡整他喜歡的女人為樂,很不幸的,Arden就屬於那一類。」

  惡整他喜歡的女人為樂?!

  這麼說,經理對慧柔是……天啊!真教人難以置信!童顏徹底呆掉了,這絕對是她不曾設想過的可能。

  「Arden欣賞圓潤型的女人不是秘密了,怎麼,妳不知道嗎?」在今天見到林慧柔之前,他已聽Arden提過那個名字多次,再加上今天戲劇性的變化,他敢打包票,Arden那傢夥「在劫難逃」了。

  「我哪裡知道啊?」童顏哭喪著臉,驀然想起慧柔被她娘親逼婚一事,小臉一陣白。「完了,麻煩了……」

  一旦慧柔去相親,那經理不就……只消想起肥皂劇裡,失戀的上司冷血無情地狠操下屬工作的情節,童顏就好想哭喔!

  「不麻煩啊,Arden是行動派,妳就等著喝喜酒唄!」他倒是抱持看好心態。

  「我看恐怕沒那麼簡單。林媽媽才逼著慧柔去相親呢!可憐的經理、可憐的慧柔,可憐的我……」

  嗚~~她什麼都沒做,為何要遭遇如此悲慘的命運?厚重的雲層將童顏團團圍住,讓她周身散發出駭人的低潮。

  「等等,妳在說什麼啊?」歐維喆嚇一大跳,原以為她會跟著發笑,沒想到卻適得其反。「說清楚好不好?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解決嘛!」

  「怎麼解決?一旦慧柔去相親,找到好對象,經理就失戀了啊!經理一失戀,我們這些手下工作的人還有好日子過嗎?一條命操得半條命不剩,恐怕還平撫不了經理的怨念……」聲音哽咽,隨時有洪水氾濫的可能。

  「嘿!沒這麼嚴重啦!」哇咧!這女人腦袋裡都裝了什麼啊?這麼灰暗?

  「你不懂啦!嗚……」

  「……」歐維喆被打敗了,腦筋飛快轉動起來,為的就是不在她臉上看到任何不愉快的色彩。

  「這樣吧!我們一起想辦法撮合他們!」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6 PM


第四章


  她從來都不知道,參與別人的戀情是件這麼刺激又有趣的事!童顏緊張地揪扯著歐維喆的手臂,感覺汗水浸濕整個背部。

  「顏,鎮定點,我們只不過是旁觀者,瞧妳比當事人還緊張。」努力用柱子遮住兩人的身影,歐維喆哭笑不得。

  憑藉著自己和Arden的交情,歐維喆輕易獲得甄媽媽的信任,進而向她請命,自願擔起為Arden介紹女朋友的重責大任——天曉得甄媽媽對甄傌凡的終身大事有多操煩,只差沒公告天下請名媛淑女來報名。

  之後再透過關係安排林慧柔跟Arden相親,明明是老土到不行的橋段,童顏也能興奮成這樣,讓他又氣又心疼。

  她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啊?這麼容易得到的快樂對她而言,都顯得那麼新鮮、期待,她實在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我緊張啊!」她用氣音說話,因為怕被發現的理由,她和他貼靠得很近,就擔心那根大柱子遮不住兩人的身影。「我們這樣算不算偷窺啊?這是我第一次做這麼不道德的事耶!」

  不道德?!歐維喆額上冒出三條黑線。

  一次說中兩個人,算她狠!

  「喔喔!你看你看,慧柔的臉紅得跟顆蘋果一樣,會不會中風啊?」曾幾何時見過灑脫的林慧柔這般羞澀的面容?童顏一方面覺得好笑,另一方面又擔心她受不了刺激,眉頭緊鎖了起來。

  「安啦,她只是害羞。」哎哎哎,躲在暗處撮合好友是喜事一件,但同樣是孤家寡人的他怎麼辦?「看看Arden,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經過幾次相處,他終於確定自己對童顏心動了!

  一開始的注意、逗弄,逐漸轉為關心、在乎,他確定自己對她再不能放手,只不過她的防備心太重,他還找不到讓彼此進展的機會和空間。

  「真的耶!我都不知道原來經理也會臉紅。」她像個孩子似地扯著他又叫又跳,不過在偷窺感的控制之下,她沒敢大聲,聽來跟蚊子叫沒兩樣。

  「我就說Arden不是無動於衷。」他眼底寫著得意。

  「呼~~」吐出口氣,童顏歡愉地轉身貼靠牆面。

  太刺激了!多虧歐維喆想出這麼有效的點子,一旦經理和慧柔的「姦情」順遂,經理應該不會再刁難慧柔,她們這些做下屬的也能跟著「雞犬升天」,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真棒!

  「累了嗎?」瞧她的髮都黏貼在頰側了,他寵溺地伸手撫順它。

  「有一點……」打了個大呵欠,她幾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沒好好地睡個覺了。

  工作的壓力加上倪超鴻三番兩次地打擾她的生活,閉塞的性格找不到抒發情緒的管道,造成嚴重失眠和睡眠不足;如今倪超鴻好些天沒來打擾她了,慧柔和經理的戰爭眼看也可告一段落,或許今晚她就能一夜好眠。

  「我送妳回去?」她眼下的黑影揪疼了他的心,直想快點送她回去休息。

  「可是我想再看一下……」語氣帶點撒嬌,但她自己並沒有發現。

  「相親不都這個樣子,沒什麼好看的啦!」他終於看清自己見色忘友的本性,根本捨不得她拖著疲累的身軀,再多待在原地一秒。「有機會我們再約他們一起出去玩,一次讓妳看個夠!現在我送妳回家,讓自己好好休息。」

  童顏沒同意也沒反對,水眸陡地直瞅著他,若有所思。

  「幹麼這樣看我?我臉上有蟲子嗎?」這妮子還是頭一回這麼「重視」他,令他「誠惶誠恐」、「膽戰心驚」。

  「你對女人一向都這麼好的嗎?」她不是沒有感覺,也知道他對她好,重點是,他為什麼要對自己好?尤其她又是個沒有好性情、跟可愛全然扯不上邊的女人?

  他帶著她離開餐廳,走到外面兩人可以正常談話的地方,不答反問:「妳覺得我對妳好嗎?」

  緋紅爬上她的俏臉。「……還可以。」她不善說謊,卻又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感受,以至於尷尬地赧紅了臉。

  「看人。」待兩人坐上車,為她扣好安全帶,他才接續因動作而中斷的話題,並讓車子平穩地滑向路面。「或許有人覺得我玩世不恭,只會耍嘴皮子、哄女孩子開心,其實大多時候我有嘴無心。」

  「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她不贊同地撇撇嘴。

  「妳誤會了嗎?」這讓他感到些許心喜,是不是她也有點在乎自己?

  「才、才沒有!」她倔強地看向窗外,鏡面的反射卻洩漏了她的心緒,而她毫無所覺。

  「或者說,我是故意讓妳誤會。」不急著要她立即接受,但起碼讓她知道他有這份心,那就夠了。

  「你……」飛快地轉過頭,在接觸到他溫柔的黑眸時,童顏沒來由怯懦地低下頭去。「叫你別胡說,你還說!」

  「這話我只對妳一個人說。」

  噢!太帥了!太酷了!他表達得這麼清楚,她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童顏沒有答腔,重新將視線調向窗外。

  扣除他油嘴滑舌的痞樣,她無法否認他是個極吸引人的男人!他夠細膩,處理事情不衝動又有條理,由倪超鴻和經理的事件可瞧出端倪,但她不確定自己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接受一個人,尤其他還擁有她最討厭的痞子性格。

  到了公寓樓下,她下了車,身後傳來他的叫喚。

  「我等妳有朝一日請我上去喝茶。」對她,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也希望那天不會讓他久等。

  童顏不爭氣地紅了臉,轉個身之後又倏地轉回,敲了敲他的車窗。

  「妳準備現在就請我上去喝茶嗎?」飛快搖下車窗,他的心跳加速,很難控制自己不去期待。

  「……不是。」她嬌嗔地睞他一眼,略帶猶豫地釋出一個機會。「下週末,我要到服裝設計協會領獎,你有空陪我去嗎?」

  ※※※※

  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夠得到童顏的邀約,歐維喆看來神清氣爽,春風滿面。

  特地將休假排在週末,早上十點整,他準時按下童顏家的電鈴,心情飛揚。

  童顏穿著自己設計的小禮服,對著梳妝台化上淡妝——出席頒獎典禮,又是得獎人,她沒敢讓自己端著一張素臉上臺領獎,因此昨天下班後便纏著林慧柔陪她一起去挑化妝品,最陽春簡便的那種,今天全套用在臉上。

  畫上粉嫩的唇彩,正巧電鈴響起,她深吸口氣,確定鏡中的自己身上沒什麼太怪異的地方,這才拉著裙擺跑去開門。

  門一開,繽紛的花海幾乎將她淹沒,她驚呼一聲,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下歐維喆遞過來的大把花束。

  「恭喜妳的能力獲得肯定。」這個設計協會也真怪,名單都公佈了快一個月才頒獎,該不會是獎盃來不及準備吧?!雖然流程上有點奇怪,但歐維喆倒挺感謝設計協會給了他這個機會,讓他有幸和童顏一起出席,並參與她的榮耀。

  「噢,謝謝!」平生頭一回收到花,還是這麼大一把,童顏感動得鼻頭泛酸。「可是這麼大一束,我要擺哪去好?」

  「先找個水桶暫放,回頭我再陪妳去買個花瓶。」女人都愛花,她竟連個盛花的器皿都沒有?他縱容地將之歸類為她不同於其他女人的獨特。

  她噗哧地笑了。「花放在水桶裡很奇怪耶!」就好像一個人穿了不合宜的衣服似的,怎麼看怎麼怪。

  「不然妳有更好的方法嗎?」深邃的眼掃過她全身上下。

  好美!平日的她清秀靈動,化了淡妝的她,嫵媚撩人,各有不同風情,卻同樣讓他移不開目光。

  「……沒有。」苦惱地攢起眉,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沒轍。

  「所以嘍,還是先用水桶裝起來吧。」

  待她在後陽台找到透明水桶,並將花插好之後,兩人相偕出門,直奔頒獎會場──

  ※※※※

  領完獎盃,大會細心地準備自助式午餐,兩人一同用過餐後,在回程的車上,童顏的臉鼓鼓的,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領了獎不高興喔?」歐維喆雙手掌控著方向盤,像個專業的舵手。

  「哪有?」聲音悶悶的,小臉只比暴怒中的河豚好上那麼一點,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那是大會提供的餐點不好,讓妳吃得不痛快?」每次猜測她的心情比猜燈謎還難,歐維喆不得不感嘆書到用時方恨少,要是多讓點書,或許就能輕易猜出她的頹喪。

  童顏這回連應答都懶,當他小丑耍猴戲。

  「該不會是招待人員服務不周吧?」不通,再換個方向猜猜。「我覺得還好啊,那個叫什麼……珍妮的小姐,挺健談的,我跟她聊了好一會兒呢!」

  「是啊是啊,珍妮小姐好嘛,人漂亮、開朗又健談,你怎不多留一會兒?」

  那個珍妮,從頭到尾黏在他身邊,算什麼嘛!她才是今天的主角,而他是她的男伴,那女人瞎了眼看不出來嗎?

  喔喔!歐維喆再遲鈍也聞嗅得出某種不尋常的氣味,橫豎這丫頭吃醋了?

  「吃味啊?」他可樂了,這表示自己成功的機會大躍進,免不了在口頭上佔點威風。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幹麼吃味?」她只是心裡不舒坦,跟「吃味」這兩個字絕對扯不上邊,絕不!

  「是是是,我不是妳的誰,只是個癡癡等待妳邀請我喝茶的傢夥。」他也不惱,瞧她微慍的俏臉,別有一番風情。

  「你……我懶得理你!」慍惱地將臉撇向車窗,她決定不再理這個長得「傷風敗俗」的臭男人!

  都怪他,沒事長這麼漂亮幹麼?害得整個會場的女人全專注地對他行「注目禮」,那垂涎的神態她想假裝沒看到都不行!最可惡的是,那個超黏人的珍妮,只差沒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很好啊,他喜歡那種女人就去啊,又沒人攔他。她自認自己皮相不美、脾性又差,他一天到晚黏著她做啥?自討沒趣喔!

  哎~~又來了!每回她不高興就會來這招,對他相應不理。

  好在他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棄的男人,不然像他這般優秀的新好男人,她到哪兒再找一個喲!

  轉進公寓巷口,歐維喆遠遠便看到一對中年男女立於公寓門前,兩人分站公寓兩旁抬頭張望,像在找什麼似的。

  「顏,那兩個人妳認識嗎?」職業使然,有陌生人在住家附近徘徊都得注意,他直覺地問了童顏一句。

  順著他的視線,童顏看清了那對男女的長相,小臉逐漸轉白……

  ※※※※

  眼前正上演著準備離婚的雙親爭奪孩子的戲碼,歐維喆一直以為那只會發生在年幼的孩童身上,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刻、在他眼前,活生生地發生在童顏身上,一個二十五歲的大女孩。

  「顏顏,跟媽住吧,我會好好照顧妳的。」陳美賢是童顏的母親,此刻正拉著她的小手勸說道。

  「像那種不守婦道的媽,我看還是省了吧!」童文,童家長子,也就是童顏的爸爸,鄙夷地撇嘴說道。「來跟爸住,改明兒個我再給妳找個後媽,吃的喝的少不了妳。」

  在女兒面前被拆穿自己的醜事,陳美賢羞極反怒,大聲吼道:「你嘴巴放乾淨一點,什麼不守婦道?女兒本來就是跟著媽媽比較好!」

  「難道妳偷人是假的喔?要證據嗎?徵信社給的一堆照片跟山一樣,我不介意拿給妳看。」童文嗤笑,半點沒將她的叫囂放在眼裡。

  「五十步笑百步啊?要不是你在外面亂搞,我會向外發展?!」

  「男人逢場作戲怎能當真?我這麼辛苦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妳們母女倆!結果妳是怎麼對待我的?偷人?虧妳做得出來!」

  歐維喆懂了,典型富豪家族香豔史,只是不幸發生在童顏身上。

  原本他沒有資格也不該參與童顏的家務事,但她的狀況實在太糟,看到親生父母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後,她開始不自覺的發顫,差點連下車的力量都沒有,他才不得不陪同她一起面對,給她力量,否則還真怕她當場暈了過去。

  不過他現在只能保持沉默,畢竟顏還沒有認定他,以一個朋友的立場,除了默默給予她支持之外,他什麼都不能做。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要顏顏跟我一起住!」母親溫柔婉約的形象在陳美賢身上蕩然無存。

  「妳憑什麼要顏顏?她跟著我姓,是童家的長孫女。」童文也絲毫不讓步,兩方爭執不斷。「哦~~我懂了,妳八成是看上顏顏有資格繼承我們童家的財產,才死巴著她不放吧?真是貪婪的女人!」

  哇塞!這種話也敢在孩子面前說喔?真是對要命的父母!

  歐維喆不忍地凝了眼呆坐沙發的童顏,為她可悲的處境感到無限心疼。

  「我可沒拿你半毛贍養費,沒你想的那麼下流!」

  「妳說我什麼?妳——」

  「夠了!」就在男女爭吵聲幾乎淹沒整個小小的套房之際,童顏終究難忍地大吼出聲,成功地平息那對怨偶的吵架聲浪。

  「我成年了,有權利主掌我自己的生活,你們兩個……我誰都不跟!」

  ※※※※

  送走父母之後,童顏蜷曲在沙發上,像隻沒人要的小狗般低泣,直讓歐維喆見了揪心扯肺,恨自己沒能讓她避免這不堪的局面。

  「別哭了,妳做出決定了不是嗎?」拍撫著她的背脊,除了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對不起……讓你看到我最醜陋的一面……」她知道總有一天得面對這殘酷的場面,只是料不到會在他面前,這令她更無地自容。

  打從國小開始,她就發現父母背著對方各玩各的,該說是他們戲演得太好還是本性虛偽,在家族聚會及親戚朋友面前,他們總扮演親密夫妻,足以登上模範寶座,只有她曉得在回到家後,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對父母。

  謾罵、爭執,沒有一天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直到她二十歲生日,收到這間套房做為禮物,這才有了脫逃的空間。

  或許因為背負著父母的秘辛,唯恐在不經意間讓大家發現她的家庭如此變態,繼而受到親朋好友的唾棄,她開始封閉自己,變得閉塞、唯唯諾諾,拒絕和人交心,全都因為她有這般不堪的背景,而她卻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她不想變成這樣的!這樣的她一點都不快樂。

  天知道她有多羨慕那些堂妹,有完整的家庭、真心寵愛她們的父母,而不是為了她的血緣所能繼承的既得利益,苟延殘喘地得到父母的注意。

  沒有人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現在卻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這教她該如何面對他?倘使他露出鄙夷的眸光?

  「說什麼傻話!妳不需要背負其他人的罪惡,妳就是妳啊,並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有所改變。」歐維喆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心疼地摟緊她。

  童顏僵硬了下,她忘了多久不曾有人這般溫柔地擁抱過她。

  小時候的記憶太過遙遠,遙遠到她忘了有人可以給她溫暖、讓她依靠,她在此刻徹底崩潰,揪緊他的領口放聲大哭——

  她哭得驚天動地、肝腸寸斷,像是要傾盡這許多年來的委屈、孤單;歐維喆沒有再試著安撫她失控的情緒,或許讓她一次哭個過癮,之後這些都將不再構成足以威脅她的內心陰影,一切終將雨過天青。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嚎啕大哭成了抽噎的低泣,卻依舊揪著他的領口不放,彷彿害怕再被丟棄一般。

  「你……會看不起我嗎?」她的聲音沙啞難辨,身體止不住發抖。

  她好怕,怕他表現出來的全是假象,因為他在這裡看到了一切,不得已才對她伸出援手,一旦離開有她的空間,會不會逃之夭夭,從此避她如蛇蠍?

  強烈的恐懼幾乎將她吞噬,小手更加扯緊他的領口,絲毫不肯放鬆。

  「我為什麼要看不起妳?」

  氣她的小腦袋瓜胡思亂想,他卻什麼都沒做,只是抱起她坐到自己腿上,像安撫小嬰兒般輕輕搖晃起來。

  「錯的是他們,跟妳一點關係都沒有!妳要弄清楚一點,沒有任何人得承擔其他人的過錯,即使他們是妳的親生父母也一樣。」

  「……真的嗎?」她真的可以卸下多年的沉重壓力,讓自己好好地喘口氣,從此為自己而活嗎?

  「當然是真的。」輕吻她的髮,小心地沒讓她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存在價值,就像妳說的,妳已經成年了,有權利為自己的行為及未來負責,再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干涉妳的生活,從現在開始,妳該為自己而活。」

  為自己而活?

  說來輕鬆且誘人,只是……她真的做得到嗎?

  「你講話……好像心理醫生……」其實更像個睿智的老頭。臉上猶掛著淚痕,童顏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哭濕了他的前襟,羞赧地以手輕撫。

  「嘿!」歐維喆陡然抓住她的小手。「別亂動,讓我抱著就好。」她不知道男人是禁不起撩撥的嗎?喜歡的女人就在身邊,更過分的是還若有似無地勾引他,簡直是天大的罪惡!

  「為什麼不能亂動?」隱約察覺了什麼,她壞壞地勾起嘴角,抬起頭放大膽子凝視著他的黑眸。

  「呃……」他語塞。

  在她才經歷沉重傷痛的此刻,他怎能明白地告訴她,自己腦子裡正幻想著將她壓在身下的下流綺想——該死!她絕對是上帝派來毀滅他的惡魔!

  「總之別亂動就好。」

  凝著他臉上懊惱的線條,被蓄意封閉在內心底層的頑皮孩童甦醒了,絕美的淺笑在她唇邊漾開,她既害羞又主動地攀住他的頸項——

  「如果,我就是要亂動呢?」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6 PM


第五章

  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什麼都不想,直接撲上去「一逞獸慾」……不,「一圓綺夢」!壞就壞在他過於剛毅正直,不想也不願在她最脆弱的時刻佔她便宜。

  「那個……不然妳好好休息,晚點我再帶妳去看夜景?」午後三、四點,不論想到哪兒去,不是太晚就是太早,真是尷尬的時間啊!他突地口乾舌燥,平日流利的口才不翼而飛,講起話來破天荒地結結巴巴。

  「你不是要我請你喝茶嗎?我現在就請你喝茶。」她想的喝茶可不是如字面上那般簡單喏,恐怕他得付出一些體力和肢體教學……她的嬌顏染上緋紅,腦袋卻不曾因而停止轉動。

  呣……電視上壞女人都是怎麼勾引男人的啊?寬衣解帶?不,那太直接,沒有半點美感。那是噘嘴舔唇還是搔首弄姿?

  她好玩地思忖著,軀體不自覺跟著心裡的想法行動,一雙粉嫩紅唇嘟得老高,差點沒碰觸到他的下顎。

  「顏……」歐維喆生平頭一回體驗到女人的「恐怖」!那股恐懼不是因為她主動貼靠才產生的,而是他連半點推開她的意念都沒有,更甚者,他的身體已然起了反應。

  振作點歐維喆!顏是因為刺激過度,情緒極度不穩才會做出這種她未來可能後悔的舉動,你可千萬得忍住,不能輕舉妄動啊,不然她將來會恨你的!他在心裡像誦經似的,不斷重複提醒自己。

  「今晚……留下來吧,留下來陪我……」她說出這輩子最大膽的請求,全為了勾引眼前這個男人。

  「妳、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討厭!怎麼這樣啦~~人家不依、不依啦!

  她主動求歡對他而言是好事一件,但千不該萬不該選在這敏感的時刻,那讓他有太多太多的聯想,更多的是顧忌。

  倘使今天花前月下、兩情相悅,他必定樂於「從命」、使命必達;但今天的她太脆弱、太不尋常,他不認為這會是擁有她最好的時機。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做什麼。」拉扯他的領帶,小嘴貼上他的薄唇,她表現得很是積極。

  今天的他好帥、好有魅力,最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他對她的心疼和憐惜,因此她願意再賭上一回,將心交付給帶有痞味的他——即使那曾是她最不屑、厭惡的「物種」之一。

  「唔……」瞪大雙眼凝著她緊閉的眼,歐維喆懊惱地低吟了聲。

  他被強吻了!被自己中意的女人強吻,即便童顏的吻生澀沒有技巧,充其量只能算嘴對嘴呼吸,構不成親吻的資格,他竟也能毫無貞操地亢奮起來……天殺的!面對這種局勢,他該怎麼辦才好!

  童顏又期待又害羞地等著他「應該會」由被動反轉為主動,等了半天卻發現他不為所動,一抹羞慚爬上心頭。

  「你……為什麼不碰我?」透著受傷的水眸不再緊鎖他的黑瞳,拉扯領帶的小手也像失了力量似的放鬆,適才發生的那一小段瑰麗情境彷彿從不曾發生。

  「我很想,但我不能。」他很難對她解釋自己的掙扎。

  剪剪長睫遮住她的眼,連帶地遮住她的心思,她滑下他的大腿,繞過長几踱到房前。「不必勉強了,我不怨你瞧不起我,連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就在她的手碰觸到門把之際,猛地腰部一緊,她毫無心理準備地跌入身後厚實的胸膛。

  「不准妳再說自暴自棄的話!」歐維喆摟緊她,氣急敗壞地吼道。

  「不是我自暴自棄,我只是看清現實。」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唇邊揚起的,竟是飽含苦澀的淺笑。

  她將自己封閉起來是對的,因為她早就預期這些終將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在她的家庭醜態不再是個秘密的時刻……

  是她給他機會,將自己逼入更加不堪的境地,如此而已。

  「他媽的現實!」他火大了,玩世不恭的痞樣全被丟到天際,顯露出深層的本性。「如果連妳自己都放棄了,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我能不放棄嗎?」水霧凝聚眼眶,她倔強地沒讓它們滑落出來,迷濛的視線似乎連未來都看不清了。「連我想把自己送出去都沒人肯要了,我再掙扎有什麼用?」

  歐維喆猛地一怔。他以為自己繼續等待是種尊重,他以為自己不佔她便宜是對的,不料卻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這絕對是他始料未及的結果。

  「我要啊!」這女人呵~~教人心疼到骨子裡啊!

  「省省吧,我不需要同情。」使勁想扳開他環在腰際的手,怎奈那雙鐵臂半點鬆脫的跡象都沒有,她又氣又惱地捶打他,甚至傷到自己都不在乎。「放開我!你放開我!」

  「顏!」

  扣住她揮動的小手,他猛然將她翻轉過身,將她的身軀用力壓在門板上,剛毅的薄唇猶如捕捉獵物的翔鷹,準確而不容逃脫地攫住她嬌軟絕望的紅唇。

  「唔!」她掙扎、捶打,不讓他貼近,卻閃躲不了他飽含慾望且堅定的吻,他的掠奪太過強勢、懾人,幾乎抽走她全身的力量。

  他的大掌托住她的後腦,另一手不容拒絕地抵住她的背脊,滑溜的舌強悍地入侵她的檀口,眷戀迷醉地探索吸吮屬於她的香甜,直到她的抗拒轉為虛軟,雙臂主動攀上他的頸項——

  火熱纏綿的熱吻抽空了兩人肺葉裡所有的氧氣,他才不捨地放開她的紅唇。

  「不要……勉、強……」她用力喘氣,短短幾個字說得七零八落。

  「我這個人從不做勉強的事。」漾起好看的笑紋,歐維喆緩緩平撫紊亂的氣息,霍地將她打橫抱起,引來她驚聲尖叫。「我會證明我有多迫不及待。」

  童顏的心兒惴惴亂跳,隨著他一步步逼近她的床,她的心便一分分揚高,直到感覺心臟抵住喉頭時,她被丟上床了!

  「啊——」天殺的男人!竟然用丟的?!他不懂何謂憐香惜玉嗎?

  「還沒開始呢!小聲點。」歐維喆低低地笑了,飛快褪去身上累贅的衣料。

  稍稍揚起上身,童顏的美眸不由自主地隨著他優雅的動作流轉。

  天!他真有料!結實飽滿的胸肌,纍纍並排的腹肌……

  她艱困地嚥了嚥口水,急忙將小手藏到身後——有那麼瞬間,她確定自己差點控制不住地趨上前去撫摸他身上結實的肌肉,這讓她感到驚愕且羞赧!

  首度發現自己竟是個「視覺系女人」,看到養眼的男體就忍不住口腔內唾液分泌……好、好丟臉喏!

  「需要我跳脫衣舞嗎?」沒漏看她激賞的眼光,他使壞地扭腰擺臀,附贈媚眼一記,一副很「淫蕩」的模樣。

  「噗~~」童顏不禁噴笑出聲,為他的「色相」拍案叫絕。

  「再笑啊!」三兩下剝除襯衫、背心,他急色地撲上床去,結結實實將她壓在身下。「等等我會讓妳笑不出來,非得讓妳求饒不可!」

  童顏急喘一聲,心跳不聽話地加速起來。

  凝著他的臉龐,她怯怯地伸出手,細嫩的指尖隨著視線在他的俊顏上游移。「你……真想要我?」

  「到現在還懷疑?」懲罰性地咬了下她的指尖,突然能體會「秀才遇到兵」時的苦惱。

  「我是不想你受到委屈嘛!」討厭!好煽情喔!她脹紅了臉,不依地抽回自己的小手。

  歐維喆翻翻白眼。「妳再說些什麼同情、勉強的,才是真的委屈我,懂嗎?」

  有點懂,又不是很懂;懂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懂的,是他的心。

  但她不想再思索那麼多了,在渾身是傷的此刻,她只想有雙強而有力的臂膀讓自己依靠,給她溫暖,這就夠了。

  拉下他的頭,她主動獻上紅唇——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歐維喆不再錯愕,飛快地以自己的唇含住她粉嫩甜潤的小嘴,時而深吮、時而淺嘗,淺如蜻蜒點水,深如兇猛狂潮;火熱的氣息燒得童顏雙頰緋紅,羞澀的紅潮由頰側漾開,渲染至輪廓優美的耳朵。

  他的舌尖輕劃著她的貝齒,軟熱的舌挑逗著她,在她怯怯地回應時,孟浪地吞噬她的丁香小舌反覆吸吮,直到她嬌喘不休方肯停歇。

  他的撩撥火力十足,生澀的童顏根本無力抵擋,迷濛虛軟的任他為所欲為,直到他的大掌由禮服前襟探入胸口,隔著胸罩覆上她的渾圓,她才驚羞地僵直身子——

  「怕嗎?」喉嚨逸出低沉的輕笑,指尖滑向她敏感的腰際。「我記得妳剛才很勇敢耶,當時的勇氣到哪去了?」

  「你……你笑我!」她的素手羞窘地遮掩胸前的雙峰。

  「傻瓜,我怎麼會笑妳呢?」使勁拉開她的手,吻花不斷落在她的俏鼻、臉頰和耳垂,雙手不停在她嬌軀上探索。「別遮,妳很美,真的很美。」

  似耳語般的低喃,搔癢般地勾刮她的耳膜,她情難自抑地微微發顫。

  她好熱、好熱,像有把火在體內燃燒,胸部因他的撫摸而腫脹泛疼,一種陌生的飢渴衝擊著她,讓她不知羞地渴望更多……

  她的禮服在他熟練的熱吻中被褪至腰間,當他褪掉最後遮蔽她上身的蕾絲胸罩那瞬間,他狠抽口氣,緊縮的心臟幾乎忘了跳動。

  飽滿的渾圓、高聳的頂端上鮮紅欲滴的紅莓,在她急促的喘息中上下晃動,彷彿正對他發出無言的邀請,期待他的憐愛與疼惜。

  沒有男人能夠抗拒得了這絕美的誘惑!

  他的大掌輕輕覆上她的胸口,結實飽滿的觸感讓他滿足地輕嘆,手掌中不能一手掌握的緊實更讓他呼吸急促——在她平日稍寬的裝扮下,他全然看不出她有這等好身材,足以令所有雄性動物為之癡狂。

  俯身探向她,溫柔的吻逐一釋去她的緊繃,唇舌忙碌地挑動她體內的蠢動,當他將那小巧誘人的蓓蕾含入口中,兩人同時發出輕嘆。

  狂烈的熱情將童顏的理智全數淹沒,她像全身虛脫了似的,不自覺地弓起上身接受他雙唇的滋潤和洗禮,在他狂鷙的吸吮下,她完全迷失了自己。

  「唔……」好像有什麼聲音衝出喉管,但她無法聽個仔細,所有的細胞皆吶喊著不知名的渴望。

  他迅速起身褪去身上的長褲,重新回到床上,讓兩具裸裎的身軀密實地貼靠在一起,在她白晳柔嫩的嬌胴誘惑下,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品嚐著她的美麗與甜蜜,大掌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身上點燃火花;童顏顫抖地嬌喘,柳臂攀住他的頸項,赤裸的嬌胴無意識地向他貼靠,緩緩擺動腰肢,不自覺地磨蹭他的身軀。

  「該死!」她本能且毫不做作的擺動幾乎焚光他的理智,他呼吸紊亂地低聲詛咒,努力控制差點衝出柙籠的慾念。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急躁而傷了她,一點都不想!

  「你……在罵我嗎?」無辜地眨著眼,她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一切出於本能反應的她,甚至認為自己什麼都沒做。

  歐維喆沒有答腔,只是用更炙烈的吻融化她,要她隱藏體內的熱情一點一滴為他釋放、融化。

  「嗯……我、好熱、好熱……」童顏沒讓他失望,第一次嘗試男歡女愛,過於猛烈的激情令她感到不知所措,盈滿胸口的燥熱不知該如何宣洩,她難受地低喃。

  「顏,要我嗎?」綿密的吻沒給她太多思考的機會,白嫩的胸口處處留下他的烙印,火熱的唇四處肆虐,最後停留在她小巧的肚臍間。

  「嗚……」他強悍的需索幾乎令她窒息。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只能任由情慾牽引,小手探入他的黑髮,發出輕泣般的嚶嚀。

  女人的嬌吟是男人最強而有力的春藥,歐維喆再也管不住自己強抑的慾望,邪肆的舌恣意地游移在她雪白的肌膚上,輕佻的舌尖毫無預警地滑下她的雙腿之間,大膽地進犯女人最敏感的私密……

  「啊——」這絕對超出童顏所能預想的親暱,她弓起身,驚駭地急喘出聲。

  「別怕,放輕鬆。」他柔聲安撫,熱辣唇舌溫柔地探索著她腿間濕潤、神秘的領域,不容她逃躲地攫住她的腰肢,彷彿執意將她逼至瘋狂。

  「不……」她驚羞得無處可逃,雙手虛軟地揪緊枕頭,頭顱無助地左右搖晃。「喆……求求你……」

  「求我什麼?」感覺她已然可以接受自己,他這才大方地放過對她的折磨,拉開她的長腿,將自己置身於她的雙腿之間。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哀求他什麼,只知道體內泛起令人驚悚的空虛,亟需填滿。

  薄汗沁滿歐維喆的額,全身肌肉緊繃到最極限,他漾起淺笑,俯身輕吮她的紅唇。「抱緊我。」

  一直以來的順從性格,讓童顏沒多細想地抱緊他。

  他扣緊她的纖腰,臀部緩緩下壓,讓自己火熱泛疼的陽剛一吋吋填滿她的空虛——

  「啊——」毫無預期的痛楚由腿間漾開,紅豔的唇瓣迅速轉白,童顏控制不住地放聲尖叫;不到兩秒,尖叫聲消失在他的唇裡,全讓他盡數吞噬。

  「忍忍,一會兒就過去了。」多少猜臆到她未經人事,他已盡量控制自己放慢腳步,卻減免不了女人蛻變過程的疼痛,他為此感到不捨。

  感覺她絲滑緊窒的內部肌理緊箍著他的壯碩,他差點理智盡失地放縱自己全力衝刺,但她那蹙緊的眉心、眼角晶瑩的水液,在在指控著他的粗魯及野蠻,逼得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氣,好將蠢動的慾念壓到最低。

  甜膩的吻再度落在她身上每個敏感點,他溫柔地一一撫去她的驚痛,耐心等待她為自己敞開。

  灼熱的疼痛混雜著一種不知名的張力,逼出她的淚水。「……好痛。」當疼痛感逐漸逸去,她終於鬆了口氣,似撒嬌又似嬌嗔地埋怨道。

  「嗯。」可惜他無法為她承受,也無法體會那種痛楚。「好點了嗎?」

  「不知道。」她回答得飛快,反倒有點欲蓋彌彰;頰畔才褪去不久的紅潮重新爬上她的俏臉,酡紅似血。

  歐維喆微挑起眉,低啞的嗓音滲入笑意。「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瞪他。「你知不知道你這個人很討厭?」童顏不知道的是,兩個親密結合一起的人,說出這樣的話非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反倒像在調情。

  「妳不就愛我的討人厭?」歐維喆又笑了,痞子復活了。

  「才不是,你……啊!」童顏正想抗議,未料他陡地後退又狂猛地攻擊,引來她又驚又羞的叫嚷。

  「對不起啊親親,我們另外找個時間再辯論,現在,我真的忍不住了。」天曉得他忍得多辛苦?人家說牡丹花下死也不是這種死法,他才不要成為這種丟臉死法的創始者!

  童顏來不及消化他的語意,一波波猛襲而來的快感再度征服她的感官,她什麼都忘了、昏了,只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汗水和他粗濁的喘息……

  歐維喆狂野而強烈地在她身上律動,灼人的體溫、汗水,幾乎將她燃成灰燼,讓她渾身掠過一陣陣又酥又麻的顫慄,猶如陷入水深火熱的慾流,再難掙脫。

  「還好嗎?還痛嗎?」她臉上的神情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歡愉,歐維喆體貼地詢問,狂鷙的動作卻不曾稍停。

  「……唔……」

  真要命,這時候問這問題,叫她怎麼回答?

  總不能要她說「酸酸麻麻的」、「腿好酸」、「好極了」等等羞死人的話吧?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顏,回答我。」頭痛的是,這男人不懂女人的矜持,執意問出個結果。

  「……」身體隨著他猛烈的律動而上下震動,童顏緊閉著唇,懊惱又羞澀地緊閉雙眸,打定主意對他相應不理,鼻端卻仍控制不住地洩漏她的歡愉,輕輕淺淺地發出淺吟。

  「顏?」

  彷彿看穿她的企圖,他不再問了,深吸口氣,他放任自己迷醉在她香軟誘人的嬌胴裡,將彼此推上慾望的頂端——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7 PM


第六章

  空氣中飄散著香郁的火腿味,童顏皺皺鼻子,肚子裡被香味激起的飢餓感,將她由睡夢裡擾醒。

  好香!睜開雙眼,她想探尋那股香味的來源,未料身體才一轉動,酸麻感立刻有如野火燎原般蔓延開來。

  噢!痛痛痛痛痛……所有瞌睡蟲一哄而散,即使她仍感覺十足疲累。

  「小懶豬,該起床吃早餐嘍!」房門陡然被打開來,就見歐維喆端著餐盤走了進來,看來好像很正常,但那身可笑的裝扮,令童顏全然忘了身體叫囂的疼痛,忍不住格格發笑。

  「欸欸欸,沒禮貌,男人下廚有什麼好笑的?」歐維喆古怪地攢起眉,對她的笑聲頗不以為然。

  「不,不關下不下廚……噗!」哎喲!我的老天,笑到飆淚呢!

  歐維喆將托盤放到床頭櫃上,插著腰無奈地等她笑完。

  真是的,到底哪裡好笑?他半點感覺都沒有!

  「對不起……你那套、衣服,哪來的?」笑了好一陣子,她好不容易控制住狂笑不止的慾念,沒敢再看他那身可笑的裝扮,努力不讓微顫的嘴角上揚。

  只見歐維喆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蹙緊的眉更擰了。「妳的衣櫥啊!我起床時洗了個澡,衣櫥裡沒半件我可以穿的衣服,所以我就隨便抽了套妳的運動衫套上,誰知道那麼小件?」

  高大頎長的身材,修長的四肢,被硬塞在女人的運動服裡,活像巨人偷穿小矮人的衣服,可笑得緊,難怪童顏會笑得這麼誇張了。

  「我這裡當然只有我的衣服,你不會自己帶來喔?」她還在笑,抱著肚子笑,看來笑得頗為辛苦。

  「吼!妳還敢說!」歐維喆躍上床,將還賴在被窩裡的她連同被褥抱得死緊。「是誰昨天完全沒徵兆地勾引我?除非我會觀天象,不然哪知道要自己帶換洗的衣服出門?」

  童顏仰頭大笑,笑得眼都瞇了。「好嘛好嘛,是我的錯好不好?」

  歐維喆嘟起嘴,漂亮的黑瞳裡正理直氣壯地寫著「本來就是妳的錯」。

  「好好好,為了賠罪,等會兒我陪你去買套休閒服放我這裡,OK?」她斂了斂笑容,紅著臉承諾。

  「放妳這裡?」喔喔!這是多大的恩賜啊!這表示以後他可以「經常」在她這裡留宿了?!

  唇邊的笑意迅速消失。「不、不好嗎?」她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

  「開什麼玩笑!」歐維喆又叫又跳,在彈簧床上引起不小的震盪。「好得不能再好了!我正考慮要不要把我家的衣服全搬到妳這兒來。」

  童顏微愣,兩頰泛起緋紅。「神經喔!不要啦!」

  「嘿,妳不是害羞了吧?在經過昨天的激戰之後?」他賊兮兮地彎起眼眉,像隻偷吃了大肥魚的貓。

  「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童顏瞪他一眼,推人準備起床。「我要吃早餐了啦!」難得有人特地為她準備早餐,心裡有點小小的感動說。

  歐維喆正想說些什麼,只見她被褥一掀——震天的尖叫充斥整個房間,令他不由得「肅然起敬」!

  他都還沒來得及「通知」她,被子底下的她未著寸縷,她就急呼呼地拉開被子下床……

  不過這樣也不賴,讓他的眼嘗到吃冰淇淋的滋味,一級棒!

  ※※※※

  接下來的日子對童顏而言,是種全新的體驗。

  每天有人關心她吃飽了沒、穿暖了沒,彷彿她沒吃飽睡好是種罪惡似的;時間允許的話,歐維喆還會抽空陪她吃吃飯,或者到她的住處窩個兩、三天,享受一下甜蜜的兩人世界。

  淺淺地嘆了口氣,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很久沒嘆氣了。

  打從接受了歐維喆之後,一切顯得這麼美好,讓原就不奢求的她感到好滿足,有時甚至擔心會不會是自己在作夢,不然怎會有這麼美妙的事,發生在她貧瘠的生命裡?

  童文和陳美賢終於協議離婚了,在童家引起不小的震撼,但童子恭還算開明,沒有插手兒子媳婦的決定,或許多少對於她不肯跟著父母之中任何一個感到些許訝異,卻睿智的沒有多問。

  不善解釋的她,其實怕親友過度關心會造成她的壓力,所幸大家都很有默契,堂妹們在她面前也絕口不提此事,這讓她鬆了口氣。

  積壓多年的負面情緒好似在一夕之間全數散盡,每天她都很有活力地面對她的新生活,加上有歐維喆的陪伴,不知不覺間她變得開朗許多,宛如之前種種的不如意從來不曾發生過。

  按下CD唱盤的播放鍵,讓懷念老歌流洩而出,悠揚的歌聲很快充斥整個辦公室,她不覺跟著哼唱起來。

  坐在一旁的林慧柔瞬也不瞬地偷覷她,接著不敢相信似地揉揉眼,忍不住審視起她來。「中樂透喔?心情這麼好?」

  「嗯?我嗎?」好像到此時才意識到林慧柔的存在,手上還握著彩筆、準備為才勾勒完成的大尺碼女裝上色的童顏歪著頭,不太確定地反問。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不然我是跟鬼說喔?」林慧柔沒好氣地回了句。

  CRYSTAL好歹是家國際性的服裝公司,對旗下的設計師並不小器,除了甄傌凡位居設計部經理,擁有獨立的辦公室之外,其餘的設計師每兩位共用一個設計空間,既不吵雜也算隱密;像這個辦公室就專屬童顏和林慧柔兩位設計師共有,可說是絕佳的「八卦場所」。

  「我又不是聶小倩,哪來的鬼?」童顏呵呵地傻笑,感覺自己越來越幽默了。「而且中樂透有什麼好?突然從天而降那麼多錢,也不知道該怎麼花才好,隨便擺又不放心,徒惹麻煩。」她從不妄想貪得非分之財。

  「一點都不好笑。」林慧柔翻翻白眼,差點沒拿手上的畫筆K她。她的經濟守則竟是夠用就好喔?真是道地的蠢女人!「我說妳啦,心情怎能這樣好?跟妳說喔,連著畫那麼多大尺碼女裝,畫得我都不想減肥了。」懊惱地攢起眉,她掙扎在減與不減之間。

  設計這麼多符合自己身材的衣服,霍地發現圓潤的女人也可以裝扮得粉水,才下定決心的減肥計劃瞬時被她丟到一邊,真教人沮喪。

  她當然知道瘦一點對身體比較好,穿起衣服來更有曲線,但藏在抽屜裡的零食不斷向她吶喊著:「吃我!吃我!」害她在減肥與吃零食之間三心兩意,都快精神分裂了。

  「天氣好,心情就好啊!」原來快樂是件這麼簡單的事,她以往都不曾發現。「我看妳也不用減了啦,經理就喜歡妳這圓圓的樣子,萬一妳減肥成功了,他反而不要妳怎麼辦?」她惡作劇地恫嚇道。

  「誰……我要他喜歡我幹麼?那個人討厭死了,倒八輩子楣才讓他喜歡!」此地無銀三百兩,林慧柔急著否認。

  「是——嗎?」童顏將尾音拖得老長,俏臉上儘是戲謔的神色。「喝……早上不曉得是誰被拖進經理辦公室,隔了十幾二十分鐘才出來厚?更誇張的是,出來的時候脖子上多了條絲巾……欸,我很好奇絲巾底下藏了什麼東西欸,我很好奇絲巾底下藏了什麼東西欸,不曉得是不是什麼怪怪的『印記』?」

  轟~~地一聲,林慧柔圓圓的臉脹得火紅。

  「哪、哪有什麼印記?只是圓領的衣服讓脖子有點涼,不、不得已才向經理借一條絲巾來擋風……」一個句子說得結結巴巴,林慧柔差點沒咬到舌頭。

  「喔~~原來公司裡的空調半點作用都沒有啊!」哇哈哈!原來調侃人家是件這麼有趣的事,難怪歐維喆經常幹這種「勾當」,連她都被傳染了呢!

  「童、顏!」林慧柔像殺豬般地,扯開喉嚨大吼。

  「噗!好啦好啦,不鬧妳了!」童顏樂不可支,心想自己再鬧下去,林慧柔的臉恐怕要燒起來了呢!

  不過,這圓圓臉一燒起來……可是會變成烤大餅捏,哇哈哈~~

  「還笑!」林慧柔懊惱地瞪她一眼,心情直線下滑。「妳是怎麼搞的啦?心情這麼好,也不分一點給人家!」

  「怎麼?妳心情不好喔?」喔喔,不會是經理惡整心上人的惡習又發作了,蓄意刁難慧柔吧?不然她怎會心情不好?

  應該不至於吧!雖然大尺碼女裝上櫃日期不變,但已經從慧柔一人獨攬改為由全體設計師全面投入設計工作,那可是差很多的耶,她幹麼還心情不好?

  沒道理嘛!

  「我本來就沒有不好啊,是看了妳這麼好,倒顯得我不是很好。」林慧柔像在打啞謎似地念了一大串。

  「妳到底在說什麼?」童顏啞聲失笑,搞不懂她的敘述能力哪裡出了問題。

  「哎~~當我沒說。」揮了揮手,林慧柔也覺得自己無病呻吟。「我只是好奇,最近妳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是不是遇上什麼好事啊?」

  「沒有啊,還不是一樣過日子。」她避重就輕地回道。

  從不習慣和他人分享心事,對於自己和歐維喆的發展,她即便想說,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不如就什麼都不說,等到有一天,或許慧柔會自己發現也不一定——倘若她和他之間的感覺維繫得夠久的話。

  「喔,也是啦!」林慧柔其實也挺習慣童顏不多話的個性,倘若今天童顏話說得比自己多,恐怕被嚇壞的是自己吧?她自嘲地苦笑。

  「妳呢?跟經理還好吧?」童顏將畫筆沾上染料,細心地為設計稿妝點色彩。「什麼時候可以喝喜酒啊?」

  說來好笑,她之前還一直擔心自己不小心說溜嘴,萬一把偷看慧柔和經理相親一事說出來就糟了,八成會被慧柔分屍喂狗!未料慧柔在相過親後的第一個上班日,就主動將她和經理相親的過劈哩啪啦地敘述一遍,連她沒看到的部分都講得十分詳細,讓她暗笑在心頭。

  「喝大頭啦!」說到這個,林慧柔就上火了。「那傢夥根本是霸道的大沙豬!我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令人生氣的男人——」

  伴著悠揚的懷念老歌,耳裡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林慧柔數落著嚴峻的上司……呵呵,活著真好!

  ※※※※

  「怎麼回事?最近很混喔,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有問題喔!」抓到個空檔,好友兼夥伴寒星野晃到歐維喆身邊,拍拍他的肩問道。

  「會有什麼問題?我也是有老爸老媽的好不好?趁著天下無亂事,偶爾回去看看他們也是應該的啊!」歐維喆笑嘻嘻地顧左右而言他。

  不是不願和寒分享他的喜悅,而是寒這傢夥跟顏的小表妹童芯「有一腿」,為了避免讓才接受自己不久的童顏有太大的壓力,在還沒確定自己和她有遠景未來的此際,他寧可多做保留。

  「真的假的?改行當孝子喔?」寒星野拉了張椅子坐下,滿臉不置可否。

  不是說歐維喆不孝,而是他家裡家大業大,他的雙親不知念了多少次,要他回去接掌事業,但這傢夥自由慣了,就不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更直推說家中事業還有位才華洋溢的大哥頂著,樂得在警界當個小警官。

  就這理由,歐維喆可說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哪有可能良心發現,回家探望雙親?寒星野打死都不信。

  「我沒這麼偉大,不過偶爾回去看看,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這倒提醒他好久沒回家,也是該回去看看兩位老人家了。

  「沒有嗎?」古怪地看他一眼,他總覺得歐維喆沒說實話。「算了算了,你這傢夥不想說的事,再怎麼挖都挖不出來,我看我還是去巡邏好了,省得礙你的眼。」

  笑看寒星野嘟嘟嚷嚷地走出警局,歐維喆剛從書報架上拿了份報紙準備翻看,掛在腰間的手機驀然響起,他想都沒想便接起電話。「歐維喆。」

  「喆,老爸住院了!」

  ※※※※

  醫院裡大片令人寒到骨子裡的慘白,夾雜著郭燕燕抽抽噎噎的哭泣聲,歐維喆煩躁地扒扒黑髮,無力地頂靠著病房牆面。

  「別哭了,媽。」年紀大了病痛多,不過一道鋒面來襲,歐俊明就因耐不住驟然轉寒的天氣,一個不注意就中風了,目前還沒離開開刀房;老大還在公司裡加班,留他一個人在醫院陪老媽一同守候。「老爸福大命大,沒事的。」

  「你還說?要不是你怎樣都不肯回公司幫忙,你爸也不會拖著老骨頭處理公事……老天爺啊!我怎會生出這麼個不懂事的兒子?禰還我一個公道啊!」郭燕燕邊哭邊罵,還不忘讓老天爺背負「連帶責任」,看來好不淒涼。

  「拜託~~」他頹喪地垂下肩,對老媽三不五時就來這麼一下深感無力。

  從他懂事以來,老媽就這一百零一套,老套到他都會背了,半點創意都沒有。

  這時三兩個年輕護士由走廊經過,行經母子倆身邊,不禁多看了歐維喆一眼,眼睛全冒出粉色的愛心。

  飛飛飛~~飛到那個帥哥眼前吧!年輕護士們個個暗自期許。

  歐維喆接收到了,但臉上不見任何喜色,反而兇狠地一一回敬一枚大白眼,頓時令小護士們眼底散發出來的愛心全部破滅,顧不得醫院內不得奔跑的規定,慌張地竄逃而去。

  「拜託?我才要拜託你咧拜託!」郭燕燕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沒完沒了;見到那些小護士向兒子放電,又讓她想起另一檔事來了。「都三十歲的人了,不回家幫忙公司也就算了,連個對象都沒有,你要我怎麼跟歐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歐維喆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後悔了,後悔不該接到老大的電話就沒頭沒腦地往醫院衝。老大倒好,美其名留在公司加班,在他看來分明是躲著老媽的炮轟,真他媽的鬼靈精!

  「我們歐家就你跟你大哥兩個孩子,兩個都這麼不聽話,給你們安排一卡車的名媛淑女讓你們遴選,結果咧?嫌東嫌西的,害得我到處賠罪……」

  還「遴選」咧!又不是古時候的皇帝,就算選皇后也不用這麼隆重吧?

  對郭燕燕的叨念充耳不聞,歐維喆凝著走廊外的天空,心,遠颺——

  她,今天心情好嗎?工作順利嗎?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像他一般想她?

  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全然忘了老爸還在開刀房裡。

  「喂,老爸中風你還笑得出來?」陡地一記重壓拍在他肩上,歐維傑附在他耳邊低語。

  「想到局裡鬧的小笑話,沒事。」抹去心頭小小的詫異,他很快地恢復鎮定,順口掰了個蹩腳的理由。

  「老媽咧?」歐維傑在樓梯口觀察好一會兒,沒看到郭燕燕的身影,這才有膽子現身。「她沒對你『五子哭墓』喔?」

  「五你個大頭啦,老媽只有一個人耶!」受不了胞兄的文學造詣,歐維喆很難將他和「商業奇才」四個字聯想在一起。

  「差不多那個意思啦!」愛計較的小鬼!歐維傑敲他一記腦門。「欸,什麼時候回來公司幫我?」

  他一個人撐公司是遊刃有餘啦,但看他這胞弟在外頭風流快活,他的內心就不平衡;要嘛,就大家一起下水攪和,沒道理放他一個人累得像條狗,再不然就大家都放手不管,放給它爛,哼!

  「不是吧?你腦袋打結了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塊料!」啐了一口,他傲然地撇過頭去。

  他不喜歡受拘束,對商業更是半點皮毛都不懂,更別提興不興趣的問題了。從小只要看到數字他就打瞌睡,如果真要他回公司裡幫忙,老爸老媽恐怕得先有心理準備——準備公司被他搞垮。

  所幸他有個精通算計的大哥,家族企業就需要這種狡獪份子,所有的事情只要交給大哥就沒問題了,然後年年等著分股利,樂得輕松愉快。

  「現在不是料不料的問題,是老媽急著把我們兩個『跳樓大拍賣』好嗎?」歐維傑受不了他老在狀況外,懊惱得想撞牆。

  「幹麼?買二送一,一件免費喔?」那要不要搭配犧牲價,更具賣相?

  「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為了這件事,歐維傑也是躲得都不敢回家。

  一個人多輕鬆啊,愛交幾個女朋友就交幾個女朋友,今天愛窩哪號女朋友家就窩哪號女朋友家,他才不想被套牢咧!

  「你們兩兄弟在嘀咕什麼?」

  兩人正聊得「慷慨激昂」,未料郭燕燕的聲音由他們高大的身形下傳了過來,兩人低頭一看,正巧看見他們嬌小的老媽就站在他們倆中間,形成麥當勞的正字標記了——「M」。

  「嘶~~」兩兄弟著實被狠狠嚇了一跳,同時往兩邊跳開。

  「幹麼?說什麼怕我聽見?」郭燕燕豎起眉,狐疑的眼緊盯著自個兒的親生兒子,像在盯賊一樣。

  「沒、沒有。」歐維傑僵笑著,用手肘頂了頂歐維喆。「喆,你有沒有?」死道友不死貧道,親愛的弟弟,你就擔待點吧!

  「喆?」果然,郭燕燕的雷達眼迅速轉向歐維喆。

  歐維喆無力地抬起頭,來不及仰天長嘯,倏地大喊一聲——「啊!開刀房的燈熄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8 PM


第七章

  天空下著綿綿細雨,一如童顏心裡的憂鬱。

  歐維喆好幾天沒跟她聯絡了,撥打他的手機也不通,這是打從兩人在一起之後從沒發生過的事,讓童顏好不容易變得開朗的性情又轉回陰暗,雖不似以往嚴重,但也相差無幾。

  「童小姐,妳還在蘑菇什麼?」林慧柔像顆球般衝進辦公室,身上鮮明的彩裝讓她看起來更像顆彩球。「時間快來不及了啦!雖然會場離我們公司不很遠,但萬一遇上塞車什麼的,發表會可就要開天窗了!」打從她衝進門開始,一張嘴就沒停過,這會兒倒成了隻聒噪的彩色鸚鵡。

  「我不想去……」或許他會打電話到她家,或許他會在家門口等她……若真如此,她不想讓他等太久,畢竟這幾天下來,她很清楚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

  曾經撥過電話到童芯上班的分局,值班警察說他請了年假,好幾天沒來上班了。她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遇上什麼困難,偏偏又找不到他的人,她霍地覺得自己似乎一點都不瞭解他。

  交往的這段日子以來,都是他找她,除了一支維繫彼此的手機號碼外,她甚至不知道他家住在哪裡、家裡有些什麼人,糊裡糊塗就這麼一頭栽了進去……除了心焦,她還有更深一層的恐懼。

  她好不容易才擺脫孤單、寂寞,若是他就此從她生命裡消失了,未來的她該怎麼辦?

  茫然地凝著窗外的雨絲,她突然有種被遺棄的錯覺。

  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不如從來不曾擁有,那麼,至少不會瞭解失去是件多麼磨人的痛楚……

  「吼!妳在說什麼傻話?!」林慧柔傻眼了,來不及拉著拼布裙跳腳,先將她推進椅子裡,拿起桌上的口紅便往她唇上塗抹。「這個發表會可是我們整個設計部一起努力的成果耶,老闆也覺得我們這次的風格進軍歐美絕對大發利市,全公司都為了這個發表會興奮得快要瘋掉,妳竟然說妳不想去?!妳好歹給我一個不想去的理由!」

  在她看來,童顏的「抗命」簡直罪該萬死!

  幽幽地嘆了口氣。「外面在下雨。」這個理由夠爛,跟她唇上的口紅不相上下。

  「哇咧……」聽見那可笑的理由,林慧柔拿著口紅的手一時不穩,將童顏纖美的唇足足畫大了一號;她連忙抽張衛生紙拭去那失敗的唇彩,現在可不流行「茱麗亞蘿蔔絲」那種寬嘴厚唇了,擦掉重來!「等我畫好再講話啦!沒常識要常看電視補充知識,惦惦啦!」

  童顏乖乖地閉上嘴,任由林慧柔將她的臉蛋當成調色盤搽來抹去。

  愛怎麼化就隨慧柔去吧,只要別比她身上那套「彩球裝」豔麗就行了——

  ※※※※

  滿滿的賓客將發表會場擠得水洩不通,一組組嶄新的大尺碼女裝輪流上臺展示,每一組展示完的最後,當組設計師依公司要求會上臺亮個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便輪到壓軸的童顏及林慧柔。

  該說是甄傌凡對「愛人同志」特別禮遇,還是她們倆的設計最為出色,總之兩個女人在後台等得快枯萎了,終於等到了上臺的時機。

  撐起僵硬的笑,在公司的大場合裡面,無論童顏的心情再怎麼低落,都得賣足公司面子。公司可不是請設計師來端架子、擺譜的,這點職業道德她懂,不會失了公司的顏面。

  台下陣陣鎂光燈和臺上刺眼的聚光燈差點令她睜不開眼,還好林慧柔緊抓著她的手,沒讓她在臺上跌個狗吃屎;好不容易適應強烈的光感後,她終於有機會緩緩掃視過會場,「人滿為患」是浮現腦海裡的唯一念頭。

  兩人走到伸展台的最前端,同時彎下腰向觀眾鞠躬道謝,在抬起頭的瞬間,眼角掃過一抹頎長的熟悉身影;她不確定地回眸凝視,這一眼,暈眩轟然襲上她的腦袋——

  她肯定那個男人是她心心念念的歐維喆沒錯,只不過他身邊正倚偎著一名美豔動人的辣妹,那女人一雙素臂緊挽著他,兩人貼靠得不能再近了。

  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在毫無所覺的時候被單方面分手了嗎?不然為何在他消失了好幾天之後,他身邊會出現陌生的豔麗女子,而且和他舉止親密?

  強烈的噁心感由胃部泛起,原本就沒上粉的小臉在強光下更顯慘白,握著林慧柔的手不自覺掐緊,直到慧柔喊痛出聲。

  「童顏,妳想捏死我喔?」謝過觀眾轉身走往後台,林慧柔沒敢聲張地壓低音量,莫名地瞅她一眼,這才發現她神色不對。「怎了?不舒服嗎?」

  童顏虛弱地搖了搖頭。

  他應該知道這是CRYSTAL極重要的服裝發表會,那麼帶著那女人前來……是要跟她示威嗎?

  她在心底低泣,木然的眼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沒留下和全體同事舉行慶功宴,童顏以身體不適為由,逃離那個過於熱鬧、歡愉的場面。

  她沒打算探究歐維喆的驟變,或者該說,這些不堪早在她的預料之內,只不過她拗不過自己孤獨的心,欺瞞自己、縱容自己貪心地奢求他短暫的溫柔,因此她必須責無旁貸地承擔所有後果。

  一切都得重新來過,她再度將自己敞開的心封印起來。沒人疼惜的女孩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愛,從此,無心無情——

  ※※※※

  送淑女回家是紳士的責任,歐維喆在CRYSTAL發表會後,先將身邊的麻煩女人送回家,然後再火速趕回會場,希望能遇上童顏跟她報告自己的近況,可惜卻撲了個空。

  找不到她人不打緊,結果還被微醺的好友逮個正著。

  「來來來,再陪我喝幾杯,」甄傌凡拉著他不讓他走,在這個值得慶賀的日子裡,當然得不醉不歸才算有誠意,好友都送上門來「陪酒」了,哪有輕易放他離去的道理!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推拒著老友送上來的酒杯,歐維喆簡直欲哭無淚!有人酒用灌的嗎?又不是礦泉水,不醉才怪!

  「欸,你是看不起我這老朋友嘍?」喝了點酒,甄傌凡有點借酒裝瘋;事實上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好,當兵時全部隊的人都知道,因此酒醉有理。「你今天要是不陪我喝個幾杯,我們的情誼就到今天為止!」

  這分明是刁難!歐維喆暗自叫苦,勉強拿起酒杯和老友對飲。

  「放心啦,童顏到家了。」林慧柔匆匆跑來,微喘地向甄傌凡報告。

  「喔,那沒事了,謝嘍!」由於童顏先行告辭,身為上司又離不開會場的甄傌凡,只能麻煩他的「小肉圓」去確認童顏是否平安到家。

  幸好她已經安然到家了,他更可以放鬆地喝個過癮。

  「她怎麼了?」原來她已經回家了……歐維喆雖然稍稍放下心,但仍忍不住隨口發問。

  「阿知,她就說頭有點暈,想早點回家休息。」林慧柔也沒多想,反射性地將童顏離去前的說辭重複一遍。

  頭暈喔……那今晚就別煩她了,讓她好好休息,改天再說吧!況且現在又被煩人的甄傌凡纏住,看來今晚很難脫身嘍!

  ※※※※

  待歐俊明的病情逐漸回穩,歐維喆的忍耐也已達到極限,他不管老媽和大哥的反對,以年假終止為由,逃難似地離開歐家。

  這些天待在家裡形同禁足,讓熱愛自由的歐維喆苦不堪言。

  兩兄弟輪流到醫院照顧父親不說,好不容易換班回家休息,老媽郭燕燕就像裝了雷達眼似地緊盯著他不放,一睡醒就開始跟他洗腦,非要他答應在歐俊明出院後和那些所謂的名門淑女們相親。

  他的修養太好,不好意思像大哥那樣當面拒絕老媽,他耐著性子聽老媽嘮叨,畢竟他好些時日沒回家了,就當「略盡孝道」好了。

  這段日子對他而言猶如地獄般痛苦,他也不是沒想過聯絡童顏,只是老爸住院的頭一天,他去洗手間時便不小心讓手機掉進馬桶,當場犧牲一支手機;找到空檔打電話給她,不是忙線中、沒人接,就是她正好不在位置上,跟同事研討設計方向去了,打手機又不通,就這麼陰錯陽差地錯過與她聯絡的時機。

  那天他之所以會去CRYSTAL的發表會,是因為老爸的病情已然好轉,而一向熱愛CRYSTAL的老媽直吵著要他一起出席,他在毫無拒絕的立場下,才陪同老媽一同前往。

  他看到她的成就了,伸展臺上的她是如此亮眼,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卻折損不了她的清麗,令他如何都移不開眼光……要不是老媽黏他黏這麼緊,他早衝去後台找人了。

  送老媽回家後,他藉口得去向好友甄傌凡恭賀一下,才偷得些許落跑的時間喘口氣,不料到場時童顏已然離開,教他好生失望。

  他的心全掛在童顏身上了,因此即使老媽三令五申要他去相親,他也皮皮地充耳不聞。

  再怎麼說他們都是母子,而且他相信老媽一定會喜歡童顏,到時他再帶童顏回家「拜見公婆」,料想老媽應當不會再同他計較才是。

  將車停在童顏家樓下,嘿!不錯喔,她家的燈亮著,這表示她沒有到處「拈花惹草」,真乖!

  興奮地衝上樓,按鈴——

  咦?怎沒出來開門?睡著了嗎?再按——

  還是沒有開門,他隱隱感到不太對勁。

  沒道理啊!她的燈亮著耶,理論上應該在家,為何不開門?莫非氣他這麼些天都沒有和她聯絡?

  不管了,他就繼續按下去,就不信她不出來開門!

  透過門板上的貓眼看清來者,童顏無力地貼靠著門,在開門與不開門之間掙扎。

  她無法欺騙自己,在看清是他的瞬間心底湧起一抹狂喜,但數日前發表會上盤據腦海裡的畫面卻讓她裹足不前。

  她不知道他這時來找自己是基於什麼理由,她只是無法說服自己忘了那過於刺激的一幕,卻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釋去解讀那一幕所代表的意思,夜夜不能成眠。

  這種感覺好痛苦,比還沒遇上他之前痛苦千萬倍!以前她可以冷眼看世界,反正一切的一切都事不關己,再悲慘也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與她無關,但他和她之間卻沒這麼簡單。

  她頭一回讓自己陷入無法自拔的慌亂、傷心,連父母當著她的面爭執、謾罵時,她都沒這麼強烈的感受,只因她早已麻木……

  陡地電話響起,她微微一震,不假思索地衝去接電話。「童顏工作室。」

  「妳明明在家,為什麼……」

  「嘟——」電話那頭傳來歐維喆的聲音,她心一緊,反射性地掛上電話。

  「該死!」歐維喆在門外低咒,差點沒摔了手機。

  原以為她會不會臨時到外面買東西還是怎的,自己卻像個白癡般在她家門口按電鈴,似乎有點笨得過火,霍地他想起自己帶著新手機,便撥打她家中的電話試試,沒想到她真的在家,還過分地掛他電話?!

  很好!不,簡直是太好了!他要是不逼得她開門解釋將他關在門外的理由,他就不叫歐維喆!

  電鈴不死心地持續發燒,她摀住雙耳,不想再聽見那催促的聲音,但屋外的男人顯然沒這麼容易放棄;他不再按電鈴了,直接捶打鐵門,企圖用鐵門碰撞牆面的噪音逼她出來相見。

  「顏,開門,我知道妳在裡面!」他才不管隔壁的人怎麼想,無論如何,他今晚一定要見到她,要她解釋清楚不可!「妳要是不開門,我就在這邊敲到妳開門為止!」

  童顏驚懼地瞪著門板,不敢相信他會做出這樣不合宜的舉動。

  他不知道人家可以告他擾亂鄰居安寧的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他是警務人員也一樣。

  一聲強過一聲的撞擊聲催促著她,甚至開始夾雜著鄰居抱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的心一分為二,一個固執地留在原地,另一個卻早已飛奔前去開門——

  「拜託喔!童小姐,妳嘛快點開門!」左邊鄰居的媽媽受不了了,大聲喚著童顏;兒子明天要大考,這樣吵下去他要怎麼用功準備考試?

  「童小姐,妳要在家就好心開開門吧!別再這麼吵下去了,年輕人無所謂,老人家可受不了。」右邊鄰居江先生跟著喊道。

  啊!她忘了江家有兩位老人家,身體都不太好,很怕吵……

  「童顏!開門!妳不開門我們就這樣耗下去!」歐維喆不死心地加入吼聲戰場,非得逼出童顏不可。

  「拜託啦童小姐!我兒子明天真的要考試。」

  「妳就開開門吧……童小姐……」

  一句句請求的聲浪和鐵門的撞擊聲,擊潰了童顏的堅持。

  她自己怎麼樣是無所謂,但她不能連累到左右鄰居;況且這是她名下的房子,為了將來還能在這裡安然居住,開門似乎成了必然的趨勢。

  顫巍巍地拉開門板,面對左右鄰居,她不斷鞠躬道歉,謙卑得連頭都沒敢抬一下。所幸她的鄰居都算明理,並沒多加責備便各自回家,讓童顏更感內疚。

  歐維喆以臂環胸,以前所未有的譴責的眸光瞪著她。

  對於歐維喆的責備,童顏倒能視而不見,待鄰居們逐一關門之後,她也旋身轉回屋裡,準備關門將他排拒門外。

  「妳到底怎麼回事?」大掌輕易擋住大門門板,他真的不懂她怎會變成這樣?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教他滿頭霧水啊!

  「我很好。」沒有你也可以很好。她閉了閉眼,明知道這是自我欺騙,她卻仍倔強地這般告訴自己。

  唯有如此,她才能堅強地面對未來,一個獨自一人的未來……

  很好?許久不見的黑眼圈重回她漂亮的眼下,太過蒼白的容顏像剛從棺木裡爬出來,不見天日的吸血女鬼,教他如何相信她很好?看來根本一點都不好!

  一腳踩進門內,童顏擋在他和門板之間,不讓他進門的意圖十分明顯,這讓他蹙起眉,全然的無法理解。「不讓我進去嗎?」

  「……不方便。」她低下頭,幽幽地吐了幾個字。

  這個回答徹底激怒了歐維喆,他不容拒絕地踩進屋裡,「砰」地一聲用力將門甩上。「再問一次,妳到底怎麼回事?」

  童顏微微驚跳了下,撫著手臂不說話。

  她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竟讓她和他變成這副模樣?兩相比較,他才應該是有答案的一方。

  「顏!」猛地攫住她的手臂,歐維喆可受不了她這般忽略。「我不過回家處理一點事,妳怎麼變得對我如此生疏?妳倒是給我一個理由!」

  閉上眼,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充滿鼻端,她想說些什麼,但聲音卡在喉嚨裡,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索性放棄。

  反正事實擺在眼前,她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差別?所謂眼見為憑,就算自己對他思念過度,出現在眼前的影像也不該是他和別的女人緊緊相倚……

  緊凝著她憔悴的容顏,歐維喆心軟了。

  未來的日子還很長,他不必急在一時挖出答案,不論她心裡怎麼想,她就是自己認定的女人,不會因為小小的誤會就改變。

  「妳這些天都在做什麼?」他深吸口氣放軟聲調,決定不再鑽牛角尖,待她卸除緊繃的戒備再另做打算。

  「畫圖。」除了畫圖,將所有情緒宣洩在彩筆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可悲復可嘆,她的世界竟是如此狹隘,貧瘠得慘不忍睹。

  「CRYSTAL不是才辦過發表會,哪還有圖可以畫?」難道CRYSTAL是間吸血公司,全然沒給自己旗下的設計師喘息的空間?改明兒個他得跟Arden反應一下,太不人道了!

  心一擰,現在她終於可以確認,當天晚上自己在伸展臺上看見的不是幻影,的確是他沒錯,不然他怎知CRYSTAL剛舉辦過發表會?

  終究,還是露出馬腳啊……

  「我私下接的案子,跟公司無關。」學妹的話劇公演找上她為所有角色設計服裝,雖然預算不多,但這對她而言是另一種層面的挑戰,加上可以藉由設計過程讓她忘卻所有煩惱,因此她沒多加考慮便答應了。

  「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嗎?」他知道童家父母離異後,各撥了一筆款項給她,雖然他不曾過問那些數字,但生活應該是無虞的,那麼,她又何必把自己逼得這麼緊呢?

  「這是我的興趣,我一點都不覺得累。」撇開額外的收入不談,光是能讓她遺忘煩惱這點,就超出太多經濟效益了。

  歐維喆狠瞪她。「不累?妳看看妳,好不容易不見的黑眼圈又浮上來了,妳很崇拜熊貓嗎?」

  童顏回他一記白眼。「這一點都不好笑,歐先生。」

  歐維喆注意到她稱謂上的改變,放開對她的箝制,懊惱地抹抹臉。「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妳根本沒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麼總教人放心不下?」

  「我很好,不需要人照顧。」鼻頭一酸,她討厭死了自己逞強的模樣。

  話才出口,陡地一聲好大的「咕嚕~~」由她的肚皮傳出,當場揭穿她的偽裝。

  「妳該死的多久沒吃飯了?」歐維喆惱火地抓起她掛在門邊的外套,二話不說將她塞進外套裡。「連飯都沒吃,這叫不需要人照顧?」

  「你做什麼?」她掙扎,不肯配合他的好意。

  「先去吃飯,有話晚點再說。」就算要跟他吵,也得先填飽肚子才有氣力,不然他會有種欺負弱小的錯覺。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吃飯!」她沒胃口,更不想出門,她只想待在家裡療傷,任何人都不要出現,最好連他都在眼前消失。

  「都餓成這樣了還不要?!」他氣壞了,全然不懂她的心思。「那妳告訴我,怎麼樣妳才肯吃飯?」

  「我……如果一定要我選擇,我寧可在家裡吃。」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19 PM


第八章

  歐維喆雖對童顏的堅持感到氣惱,仍寵溺地將她帶往附近的賣場挑選食材;與其讓她這樣繼續餓肚子,不如就順遂她的心意,否則她可能會繼續跟他僵持下去,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很巧地,才停好車,他遠遠便看到寒星野和童芯由賣場走了出來。

  原本他可以裝作沒看見,但童顏顯然對他有所誤解,一直不肯跟他談,若有熟人居中調解,或許她的抗拒會稍稍減緩,他也才能找到機會切入問題的核心,因此他故意拉著童顏趨上前去打招呼。

  童芯對眼前的狀況很是意外,不曉得堂姊怎會和歐Sir走在一塊,心裡冒出好幾個問號。

  寒星野則感到些許興味,沒想到在賣場都可以遇上熟人,還是他的好夥伴,更有趣的是,他身邊的女人竟是童芯的堂姊?!不過那女人的臉色很差,看起來像快死了一樣,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你這傢夥,就不能控制點嗎?」他以拳捶了歐維喆一記。

  基於男人的直覺反應,他認定八成是歐維喆這傢夥不懂得憐香惜玉,在「某方面」讓她過於「操勞」,以致女人承受不住地「面有菜菜子」。

  「我要是沒控制,早把她抓起來海打一頓屁股了。」歐維喆閉了閉眼,刻意佯裝不懂他話裡邪惡的意念;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真是欠扁!「這女人工作起來不要命似的,難道沒人教過她什麼叫適可而止嗎?」他乘機抱怨道。

  嘴裡嘮叨,著實因為心裡不捨。他恨自己抽不出時間來陪她,才造成她今天這般憔悴,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童顏擰起眉心冷冷地回了句,這樣在她面前談論她的事,當她死人喔?她也是有自尊的!

  「知道個屁!」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正好踩中歐維喆的地雷,他不復平日灑脫的語氣,連不雅文字都出籠了。「妳要是知道就不會近兩天沒吃飯,把自己搞得跟鬼一樣。」剛才在車裡逼供出來的消息,差點沒把他氣死!

  童顏沒有反駁,木然的神情像尊沒有生命的瓷娃娃,讓童芯見了膽戰心驚。

  「那還不快帶她去吃飯?!帶她來這裡做什麼?」童芯不曾見過童顏這般冷淡的模樣,即使伯父及嬸嬸發生婚變時都不曾;況且歐Sir在做什麼?既然有辦法將顏顏拉出她的工作室,為何不前往餐廳果腹,偏要往大賣場來?思考邏輯顯然有問題。

  歐維喆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這個問題他也不瞭啊!「妳問她啊!我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堅持自己下廚!」

  為免太久不曾進食的童顏昏倒在賣場裡,寒星野當機立斷,將才採買好的生活用品全數移往童顏的工作室;既然童芯沒有廚藝,而童顏又堅持自己下廚,最一舉兩得的方式莫過於此。

  童顏下廚,其餘人就等著當老饕,哈!

  童顏的動作很快,加上童芯在一旁幫忙,很快地便完成前置動作,男人們則是早已擺好碗筷,豐盛的晚餐同時填飽了四個人的肚子,每個人皆發出滿足的飽嗝。

  待寒星野躲入廚房洗碗,歐維喆閒著無聊,翻找寒星野和童芯的購物袋來打發時間時,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媽媽速體健?你們買這東西幹麼?」

  如果他記得沒錯,這好像是孕婦專屬的食品。難不成寒懷孕了?!哇哈哈~~他好像快瘋了!

  「芯補充營養用的,怎麼,你有興趣嗎?」童芯的臉色有點怪,湊巧寒星野由廚房洗理完畢回到工作室,他甩乾手上的水漬,好心地為他解決疑惑。

  歐維喆和童顏在此時顯現絕佳的默契,兩人四眼同時膠著在童芯臉上,然後有志一同地往下轉移,直到童芯平坦的肚子上。

  「妳懷孕了?芯!」童顏驚訝地細抽口氣,她沒想到最小的堂妹竟是行動最快的一個,在和爺爺的約定這件事上。「恭喜喔!」四姊妹裡拔得頭籌,恭喜是一定要的啦!

  「呃……」童芯很是尷尬地搔搔頭皮,似乎不知該如何以對。

  「等等、等等!」看看她再看看寒星野,歐維喆想不到這一對會進展得如此快速。「孩子的老爸是……寒嗎?」他的聲音有點梗住,真是……羨慕啊~~人家也要啦!

  他這個人不習慣強出頭的,吃飯可以吃輸寒,跑步可以跑輸寒,但生孩子……輸給寒就很沒面子啊!含恨啊~~

  「難不成是你?嘖!」寒星野微惱地瞪他一眼,頭一回覺得自己的夥伴白目得令人討厭!

  「這一點都不好笑。」歐維喆垮著臉,不覺往童顏坐近了些。「我們已經輸在起跑點了,小寶貝,再不加緊腳步,搞不好他們的娃兒落了地,我們還蹦不出個子兒來。」他小聲地和童顏商量商量,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讓寒星野和童芯聽得清楚明白。

  「你、你在胡說什麼?」一反剛才的憔悴蒼白,童顏的臉色轉為紅潤,且有過度的嫌疑。「麻煩你坐過去一點,歐先生。」兩人僵持到這地步,他竟還說得出這種話,真不要臉!

  童芯眨眼再眨眼,這兩個人……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吧?真是太神奇了珍妮佛!「那個,歐Sir……」

  「請叫我堂姊夫,謝謝。」臉皮最厚者莫過於歐維喆了,他大方地要求童芯變更稱謂,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這叫先斬後奏,先得到童顏親近的人的認同,那他的機會就更水漲船高了。

  童芯狠抽口氣,但見顏顏變冷的臉,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去看眼科?

  「妳別聽他胡謅,我有工作就夠了。」童顏懶得跟他爭辯,起身拉開大門,送客。「時候不早了,我也想休息了,謝謝三位陪我吃飯;除了童芯可以留下來之外,其餘兩位我就不送了。」趕人的企圖再明顯不過。

  「喂喂,過河拆橋喔?」歐維喆不滿地叫嚷起來。「要走他們兩個走,我留下。」總之他打定主意,沒解釋清楚他絕不走人!

  寒星野安靜地拿起外套,並體貼地為童芯套上外衣。

  「很抱歉,童芯不能留下,她現在歸我管;至於另一位,我也沒有管轄的權利,就麻煩童小姐『自理』了。」離去之前他客氣地申明自己對童芯的佔有慾,關於歐維喆,則要童顏自己看著辦。

  童芯臨去之前丟給童顏一記無奈的眼神。她也很想留下來,留下來看她這美麗的堂姊和開朗的歐警官打情罵俏,只可惜她身邊多了個暴君,身不由己啊!

  待寒星野和童芯離開之後,屋裡出現短暫的靜默——

  「你不走還留著幹麼?」童顏窩進沙發,清冷的嗓音掩不住埋怨。

  他可以丟下她一個人消失這麼久,她也可以不再在乎他對自己不聞不問。

  「欸,妳這女人沒感情的喔?這段時間有沒有想我?」跳起來摟住她,歐維喆痞得令人髮指。

  他想通了,一皮天下無難事,與其在那邊跟她鬥氣,不如直接切入重點較為實際。

  「沒有。」她掙扎開來,火速跳離沙發。

  「就知道妳沒心肝!」淺嘆一口,他再笨也知道自己這回徹底惹毛了她,要解釋恐怕得花費一番功夫。「這些日子我都待在醫院裡,因為我老爸住院了。」

  童顏睞了他一眼,眸心有懷疑也有憂慮,一方面擔心他父親的健康,另一方面則不願輕信他的解釋。

  他讓自己這麼傷心、無助,倘若這麼容易就相信他,未免太沒原則了吧?

  「不信喏?要不要我帶妳到醫院看他?」他的誠信面臨極大考驗,但她怎不想想,拖著疲累前來的他也不好受,難道就不能寬待些嗎?

  完全不經思考,她直覺地搖頭拒絕。

  「沒什麼好怕的,醜媳婦早晚都得見公婆,總不能躲一輩子吧?」雖然老媽逼得緊,但他不認為他們倆得落魄到私奔的地步,因此會見公婆是很正常的,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你、你不要亂說話!」這個人……真想拿剪刀把他的舌頭剪掉!

  「別再誤會我行嗎?我說的全是真心話。」真是固執的女人!剛才他被她氣得都不禁懷疑自己怎會對她如此死心塌地?沒掐死她算她幸運!

  但緣分這種東西就是這麼奇妙,陷下去就是陷下去了,半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那你為何事先都不通知一聲?」如果真是誤會,好歹先讓她有心理準備啊!他這樣什麼都沒說,又不跟她聯絡算什麼?就不怕她擔心嗎?

  話剛脫口,突然一陣鼻酸,清靈的眼立即染上水霧。

  「別哭好不好?」眼見她眼眶裡快冒水了,他不禁再度輕嘆。「我在分局裡接到我大哥來電,說我爸住院了,我便趕忙衝到醫院去,根本沒有時間想太多。」她應該能諒解他當時的緊張才是。

  「我知道遇到那種事,大家都會緊張,但你就不能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聲嗎?你知不知道我……我……」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潸然落下。

  他不會知道癡癡守在電話旁邊的滋味有多難受,任何一通電話響起,都足以讓她以為他終於想起打電話給她了;但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在經歷無數個失望之後,她終於絕望了。

  如果早知道愛上一個人得承受這些揪心、無措,她寧可從來不識情愛,也不會落得為情傷心。

  「對不起……」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即使他真的曾經努力過,可惜兩人總是擦身而過。「我試著打過幾次電話,可是你們公司不是佔線就是妳不在位置上,然後我一忙就又忘了,真的很對不起。」

  不在位置上?!

  她想起來了,因為越接近發表會,大家的情緒越緊繃,深怕發表會成效不好,也擔心成品會開天窗,因此有時間大家就湊在一起討論怎麼將產品做到最好,所以確實有幾天她真的常常不在位置上。

  OK,這表示他曾試過和她聯絡,死罪可免,但……

  「你可以打我手機啊!」這條路不行就換條路走啊!他看起來就不像這麼笨的人,怎會不知變通呢?她拭去眼淚,拒絕在他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男人很會拿翹的,她才不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

  「我打了啊!可老是『目前對方無法接聽電話,請稍後再撥』,我才想問妳怎麼回事咧!」他也深感不解、滿腹委屈咩!

  「無法接聽電話?」她微愣,陡地衝到桌前,抓起她最常用的包包,由裡面掏出手機。「啊!沒電了!」

  慘慘慘!精神過度萎靡,導致她根本忘了手機是要充電的,原來她才是元兇?!因為很少人會用手機跟她連絡,大多打到公司或家裡,導致她連自己多久沒充電都忘了。

  「吼!看看妳有多迷糊。」翻翻白眼,他霍地笑開了。人生總有這麼多荒謬的湊巧,偏偏又全發生在他們兩人身上,要不誤會還真難啊!

  「我……我忘了嘛!」她吐吐舌頭,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好啦,這下誤會解釋開了,別再生我的氣了,嗯?」他伸長手臂急欲攬她入懷,卻見她臉色一凝,瞬間又像條魚般由他雙臂間溜走。

  「你這個沒貞操的花心男!痞子男!討厭鬼!」她突然沒頭沒腦地開罵了。

  失去聯絡一事她可以不計較,畢竟她自己也有錯,但發表會上那一幕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釋懷,她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解釋!

  「又怎麼了?」怎會一波才平一波又起?他明明都解釋清楚了啊!「欸,法官定人死刑之前至少要宣判罪名吧?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妳這樣責備我?」

  夠了喔!再亂下去就是胡鬧了,小心他控制不住脾氣,海揍她的小屁屁!

  「還強辯!」她最最討厭死鴨子嘴硬的人了!「我都看見了,你偷吃!」

  「偷吃?偷吃什麼?」天啊!他完全在狀況外,有聽沒有懂。

  「不……不是偷吃,是偷腥!你背著我跟別的女人來往,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喂!天地良心,我發誓我沒有!」一個人就一顆心,既然交付給她,就沒有多餘的可以讓人分享,他可不擅長一心多用這一套。

  「有,你就有!」她的眼可沒瞎,當天在會場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發誓自己不會看走眼。「你跟一個女人摟摟抱抱,不是偷腥是什麼?」

  「哪來什麼女人?打從跟妳交往之後我就沒再碰過其他女人,連我老媽逼我去相親我都沒……呃,總之就是沒有!」哇咧!說溜嘴了!他輕咳兩聲,企圖矇混過去。

  開什麼玩笑?萬一讓她知道了,八成又沒完沒了,他還是守口如瓶為妙。

  「逼你去幹麼?相親?!」她瞇起眼,聲音拔高了起來,準確地抓住他硬拗前的尾音。「有了一個偷腥的對象還要去相親?去啊去啊!又沒有人攔你,快去啊!」她口是心非地嚷道。

  「根本沒那回事!我哪來什麼偷腥的對象?妳倒是給我說清楚!」

  吼~~女人絕對是世上最難搞定的生物。他這人說一不二,沒有就沒有,她非得安一個莫須有的女人給他嗎?很好,她最好能提出證據,否則她有得受了!

  「你那天去了CRYSTAL的發表會,對吧?」她的眼緊盯著他,想由他臉上瞧出些許虛應的端倪。

  「對啊,我去了啊!」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有興趣的人都可以參加啊,他是人類不是犬類,可不符合不准進入會場的規定。「後來我折回你們的慶功會,才發現妳提前離開了,妳那同事——就Arden未來的老婆,說妳是因為頭痛才先走,所以我想讓妳多休息才沒來找妳。」

  「說謊!你是去陪那個女人了吧?」發表會結束之後,她還有在會場找尋他,是遍尋不著之後她才死心回家的,這男人根本說謊不打草稿。

  「女人?」他心裡打了個突。那天晚上她看到他帶著的女人了嗎?那不就是……天!這是多大的誤會啊!「妳是說,發表會那天妳看到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嗎?」他差點加上個「老」字,真是夠了!

  「沒錯,我親眼看到了。」她義正辭嚴地強調是她親眼所見,絕非虛構。

  歐維喆霍地放聲大笑,笑得童顏滿臉莫名其妙。

  「你……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她的聲音有點抖,終於看清他無情的本質。「可見你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她怎會看上這種男人啊?真是瞎了狗眼!

  「等等、等等!」伸手阻止她可笑的無名火,他可不想被燒得屍骨無存。「妳先別急著發火,妳知道妳看到的那女人是誰嗎?」

  「我哪知道?!」她想都沒想就頂了回去,其間夾雜著強勁的醋味。除非那女人臉上刻有名字,否則她哪知道她是誰?

  「那女人是我媽。」

  ※※※※

  歐家大廳燈火通明,時間是晚上十點半,才剛躺下準備睡覺的郭燕燕被兒子由被窩裡拉起,臉上還貼著美容用的黃瓜片,看起來有點狼狽。

  「請問,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瞪著不斷竊笑的兒子和佇立在眼前的陌生女人,郭燕燕很是氣惱美容覺被打擾;晚睡是女人的大忌,明天她又要出席婦女會,讓她沒敢生氣地繃緊臉。

  富家太太都愛相互比較,比較誰的服裝較為稱頭、誰的皮膚保養得宛如少女;倘若她耐不住性子發火了,明天肯定會被其他人發現她多了好幾條皺紋,她可丟不起這個臉。

  「對不起啊!媽,有人不相信妳天生麗質,看起來竟像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所以我非得帶她回來見見妳不可。」歐維喆的嘴角抽搐得厲害,靠的是絕佳的自制力,才有辦法將話說得完整。

  「是妳嗎?丫頭,妳覺得我看起來很年輕?」郭燕燕喜上眉梢,卻沒敢大弧度地扯開嘴巴大笑,硬撐的結果就是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不清。

  歐維喆這話說得巧妙,不僅將郭燕燕捧上天,更讓愛漂亮的郭燕燕對童顏的第一印象好得不得了,差點沒超出滿分。

  「呃,伯母真的很年輕,我還以為……還以為妳是維喆的女朋友……」童顏這下也不得不相信郭燕燕確實保養有方。

  雖然郭燕燕臉上貼著爆笑的黃瓜片,身上穿著看不出身材的寬大睡袍,但由於上次那一幕太過鮮明,她深刻地記住那女人的輪廓,因此她才能確定當天和歐維喆黏得很緊的女人,的確是郭燕燕沒錯。

  「妳這丫頭嘴巴倒挺甜的。」郭燕燕終究忍不住地笑瞇了眼,一瞬間又猛然想起自己明天的任務,就是和那些富家太太比美貌,趕忙斂起失控的笑臉。「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童顏,伯母叫我顏顏就可以了。」真糗,頭一回見他的家人竟在這種情況下,真教人不敢置信,糗到最高點!

  「嗯,那我以後就叫妳顏顏嘍!」看這丫頭軟軟弱弱的,卻是兒子頭一回帶回來的女人,得好好觀察觀察才行。「站起來我看看。」

  「啊?」童顏愣了下,看了眼歐維喆,見他點了頭,這才聽話地起身站好。「怎麼了?伯母,是不是我壓到東西了?」

  「沒,我只是看看妳的屁股。」女人瘦一點無所謂,重要的是她的尾椎要夠挺翹、夠寬大才是會生的母雞。

  她仔細地盯著童顏的臀部猛瞧,瞧得童顏直冒冷汗,不曉得郭燕燕這樣看她是什麼意思。

  兩個女人就這麼尷尬地僵持著,而在一旁的歐維喆早就笑到不行,蹲到沙發後面笑個夠本。

  過關!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20 PM


第九章

  誤會冰釋,歐維喆的首要工作,就是馬不停蹄地將童顏在那段日子裡失去的元氣給補回來,每天不是食補就是藥補,照三餐往她公司、家裡送,讓她公司裡的同事們邊羨慕邊流口水。

  「又送好料的來了喔?」林慧柔聞香而至,滿臉欣羨地調侃她。「真好耶,每天都送來,要不白白胖胖也難喔!」

  「我吃得都膩了。」嫌惡地撇撇嘴,每天都吃差不多的東西,要不膩還真難!「妳吃不吃?幫我吃一點好嗎?」她央求道。

  「不好不好,妳可別害我。」她努力施行減肥計劃,好不容易才掉了零點五公斤,她不想再把那一咪咪給補回來。「可是說真的,真的好香喔~~」讓人忍不住想流口水呢!

  童顏直覺好笑。想減肥又抗拒不了美食的誘惑,恐怕是胖哥胖姊們最痛苦的難關吧?很可惜她沒什麼機會體驗這種感覺,不論怎麼吃,她就是不太長肉。

  「吃一點沒關係啦,不會因為這一餐就壞了妳的減肥大計。」電視裡的胖哥胖姊不是常說「吃完了這餐再減重」嗎?慧柔幹麼那麼死腦筋啊?

  林慧柔嚥了下口水,抬高下顎傲然說道:「不,我這個人很有原則的,說不吃就不吃。」食補可以不吃,但氣味不能不聞,人總要呼吸的對吧?她假借呼吸之名,行聞嗅香氣滋補養身之實,高招!

  「我知道妳很有決心啦,但減肥歸減肥,該吃的還是要吃啊!萬一把身體給減壞了,經理可是會捨不得的喔!」就像送食補來的那傢夥,就恨不得讓她肥死,好杜絕其他男人的覬覦。

  那是歐維喆在她面前親口坦承,一切全是他設下的詭計。記得當時她還笑他無聊想太多,但看他再認真不過的神情,她才開始相信他真存有擔心她被人搶走的恐懼……

  她不再懷疑那男人是真心在乎她的,因為他的關心和照顧是如此明顯、不加遮掩,若再看不清便成了睜眼瞎子,她自認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

  其實,他的擔心根本是多餘。

  當自己為他日夜擔憂、埋怨、痛苦的那段時間開始,她就清楚地明白自己已是泥足深陷。

  對不曾與人交心的她而言,這般銘心的愛情已足以稱之為「狂戀」——瘋狂愛戀,只不過她偷偷放在心底,不好意思也不願向他表明。

  她說過,男人很容易拿翹的,尤其像歐維喆那種滿身痞味的臭男人,倘若讓他知曉自己醉心於他,且到了狂戀的地步,她相信,那男人絕對會翹起尾椎,高傲地到處炫耀!

  「捨不得?妳說誰啊?」林慧柔掏掏耳朵,像聽到外星語似的沒聽懂半句。

  「經理啊,妳的阿娜答。」童顏耐心地重複一次。

  「鬼才是他的阿娜答!欸,妳搞清楚,我減肥有泰半是為了他耶!他敢囉哩叭嗦我就扁他!」林慧柔渾然不覺她連自己都給罵了進去,揚揚拳頭,大有付諸行動的決心。

  「為了他……是他要妳減肥的喔?」不對啊,維喆明明說經理喜歡圓潤型時女人,怎會變成是經理要求慧柔減肥?難道是……經理口味變了?想不到男人比女人還善變啊!

  「不是,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決鬥!」林慧柔的雙眼冒出熊熊烈火,一副非得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模樣。「他取笑我不可能減肥成功,所以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成功!」而且要面帶笑容地成功給他看,效法陳雷唱那首歌時的笑容滿面。

  當年瞧不起她的人,現下墳前的草都長得比她高了,別小看女人的決心和毅力,絕對是很有POWER的!

  翻翻白眼,童顏有種見識到笨蛋情侶二人組的錯覺。

  雖說每對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勢必不同,但這對未免也太另類了吧?另類得教人啼笑皆非。

  「童顏小姐,會客室有人找妳!」驀然桌上的電話響起,總機小姐透過內線傳遞消息。

  「喔,謝謝,我馬上過去。」回復總機小姐後,童顏歉然地拍了拍林慧柔的肩,然後離開辦公室轉向會客室。

  學妹話劇公演的服裝她全交出去了,連帶地為她們介紹打版師和裁縫師,一切程序應該都不會有問題,而且她手上目前沒有私接的案子,公司也才剛辦過發表會,暫時沒有新的計劃,童顏實在想不起來有誰會在這個時間找她。

  「爺爺?!」推開會客室大門看清訪客後,她的愕然全老實地寫在臉上。「你怎麼突然跑到我公司來了?」

  「有幾套西裝舊了,想來請妳幫我設計新款的西服。」童子恭拄著枴杖笑道。他其實不需要靠枴杖來支撐身子,但人上了年紀,拿支質感不差的枴杖看起來較有氣勢、威嚴,因此他偶爾會將這支紅檜手杖拿出來「秀」一下。

  「爺爺深居簡出,怎麼突然想到做新款西服?」接過小妹遞來的托盤,她將茶具和茶壺放到接待桌上,小心地倒出滾燙的熱茶,端到童子恭面前。「外面天冷,喝口茶暖暖身子。」

  「嗯。」童子恭眸底掠過一抹心疼。他最苦命又體貼的孫女兒啊!四個孫女裡,就數童顏與父母的緣分最為淺薄,也因如此,她更需要一個好男人來疼惜她。「芯芯那口子到我那兒提親了,雖然還沒開始看日子,但爺爺我總得先把行頭準備好,不然延宕了他們的婚事可不好。」

  「真的嗎?真是件喜事!」童顏驚呼,不禁為童芯感到歡愉。「我見過那男人,對童芯不錯,爺爺終於可以放心了吧?」

  「呵呵呵~~」童子恭捻著鬍子笑了。「還早還早,解決了童芯那鬼靈精丫頭,還有妳們啊,還不是一樣讓我操心?」

  「顏,Arden未來的老婆說妳在這……童老爺子?」歐維喆陡地沒頭沒腦地衝進接待室,見到童子恭時微愣了下。「呃,你好。」

  「你知道我?」童子恭眼底閃過一絲清明,總算看清這小夥子的模樣。

  「嗯,我在分局裡見過你,在你到分局找童芯那次。」歐維喆自在且坦白地自己招供。

  他沒打算隱瞞什麼,畢竟往後他見到這老傢夥的機會多得很,如果他猜得沒錯,今天童子恭之所以來找童顏,九成九和當時到局裡找童芯的目的差不多——老太爺看孫女婿。

  只不過這老太爺竟會找到顏這裡來,而不是到他工作的分局,這倒有點詭異……難不成這老傢夥算出他今天下午沒班,還算出他會溜過來找童顏?!

  見鬼了!沒那麼可怕吧?!頭皮一麻,他打了個哆嗦。

  「嗯,我也知道你是芯丫頭那口子的好搭檔。」啜了口茶,童子恭慢條斯理地接下去說道:「我還知道你是歐氏企業的第二順位接班人,我說的沒錯吧?」

  歐維喆心裡打了個突。橫豎他連自己的背景全都查清楚了?真是隻老狐狸!

  「我不是經商的料,公司有我大哥就夠了,我沒興趣跟他爭龍頭。」聽好嘍!以後你孫女可沒當總裁夫人的命,最好早點看清現實。歐維喆在心裡默想。

  童子恭淺淺地揚起嘴角,再啜了口茶。「這跟你有沒有才能無關,一山不容二虎,才是你不接掌家族企業最主要的原因吧?」雖然他是以問句結尾,其實答案就在其中。

  微微瞠大雙眼,歐維喆不得不佩服童子恭。連他從不曾跟任何人提起的內心想法都能探知,果然不愧是老謀深算。

  「顏丫頭,幫我量個身吧!很久沒做衣服,尺寸我都不記得了。」童子恭站了起來,招呼童顏靠近。

  「好的,爺爺。」童顏乖順地由口袋裡掏出布尺,湊上前為童子恭仔細丈量尺寸。

  「丫頭,這男人不錯,可得抓牢喔!」趁著兩人貼近的時刻,童子恭極小聲地在童顏耳邊低語。

  「爺爺!」童顏低聲驚呼。難道爺爺知道她和歐維喆的關係?

  童子恭頑皮地朝她眨了眨眼,開心地哈哈大笑——

  ※※※※

  一雙魔掌沒節制地在女人柔美的軀體上揉撫,好一副春色無邊圖——陡地女人一個翻身,「啪」地一聲,粉嫩的小手正好巴中魔手的主人,主人的臉上立即浮現明顯的五爪印……

  「不必這麼用力吧?」男人委屈地捂著臉,兩眼一泡淚,全然沒料到女人如此狠心地對待。

  「噗~~」剛由睡夢中被擾醒,且一掌飛送個鍋貼出去的女人正是童顏,她被親密愛人歐維喆委屈的苦瓜臉給逼笑了,而且是很沒氣質的噴笑,徹底將她的氣質破壞殆盡。

  呿!破壞她的名節!

  「還笑?我真歹命,竟然會愛上妳這麼無情的女人……」

  男人守則之一,該撒嬌的時候還是得撒嬌。沒人規定男人非得剛毅堅強不可,面對心愛的女人,有絕對耍賴撒嬌的權利,他努力扮演著怨夫的角色,差點沒拿條手帕咬進嘴裡。

  「我又不是故意的。」瞧他那副哀怨的模樣,童顏實在止不住唇邊顫抖的笑意。人家睡得正好,哪知道會有登徒子來擾人清夢?還是吵人一夜,完全不給人睡的登徒子。「我以為是蚊子之類的飛蟲嘛!」所以她是無辜的。

  「妳看過像我這麼帥的飛蟲嗎?」他的臉黑了半邊,再難發揮高超演技。

  「你?飛蟲?」她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你的頭那麼大,配上小小的翅膀很可笑耶!哈哈~~」

  「還笑!」他都快氣炸了,她竟還笑得出來?!簡直沒心沒肺。

  「人家覺得好笑嘛!」她也知道自己越來越愛笑了,但這就像會上癮似的,一旦染上了愛笑症,想改也改不了。

  「再笑啊!看我怎麼讓妳笑不出來!」大手一揚,他將被子一掀,以餓虎撲羊之姿撲上她,臉上浮現猙獰的線條。

  「啊!」童顏驚叫了聲,趕忙斂起笑紋,沒敢企圖在虎口上拔牙。

  「哼哼,A驚丟厚!」他輕哼兩聲,得意地咧開嘴笑,很陰險的那種邪笑,然後笑容一凜,瞇起的眼露出兇光。「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我會讓妳知道得罪我有什麼下場!」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童顏伸手拍拍他的俊顏。「別鬧了,古惑仔昨晚就演完了。」

  昨天下班後,兩人到光碟出租中心租了片八百年前的老片子「古惑仔」,看完之後他就宛如被劇裡的主角附身似的,她從沒見過像他這般入戲的傢夥。

  她實在搞不懂自己怎會愛上這個男人?滿臉痞樣不打緊,看了部電影還能染上古惑仔的流氣,全然違背她既定的擇偶原則,失算!

  「妳怎麼知道我就想表演古惑仔?」他微感詫異。

  其實他根本不用拿電影當範本,身為警務人員,見過的混混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只是他覺得好玩故意鬧她,沒想到竟然被她一眼看穿?!真沒面子!

  「你啊,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她漾開絕美的笑容,幸福感充塞心頭,彷彿就要滿溢。

  原本以為他難懂,但後來發現他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加掩飾,全然呈現出真實的性情;她知道他在別人面前並非毫無防備,可為了她,他情願放棄所有的防護罩,只為了讓自己更瞭解他,因此她才能輕易猜透他的想法。

  「真的嗎?」他的眼亮了起來,彎起的眼透出些許邪惡的光采。「那妳說說我現在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不行!」她抿起唇搖搖頭,掀開被子,撈起床邊的衣服準備起床。「歐媽媽約我今天去逛街,我不能食言。」

  「吼!妳的應酬比我還多!」他心理不平衡了,懊惱地捶了記床板。「妳是我的女朋友耶,不陪我跑去陪我老媽做啥?」

  她變得開朗是好事,但他沒想到的是,隨著她性情的轉變,人也跟著「紅」了起來——不是她的堂妹們纏著她開講,就是她那肉圓妹同事找她當愛情顧問;童老爺子想念孫女兒他無話可說,可是連老媽都來軋一腳就說不過去了,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得變成怨夫的下場,還是被打入冷宮永不翻身,最慘的那一種,嗚……

  「欸,怎能這樣說你自己的媽媽?」責備地賞他一記大白眼,用力拍了下他的大腿,當作他說錯話的懲罰。「歐媽媽又沒女兒,你們兩個當兒子的又粗枝大葉不瞭解她,她移情到我身上也是無可厚非啊,不行喔?」

  郭燕燕對她很好,打從心裡關心她、疼愛她,比她的親生母親陳美賢還照顧她,對此她很感動也很感激,因此只要郭燕燕開口,她一律照單全收。

  「行啊,很好啊!」

  她和老媽感情好是件好事,這表示他們將來不會遭遇婆媳問題,他也不致成為夾心餅乾一枚,但這麼多人瓜分她,加上求婚求了上百次,一天內沒十次也有八次,但她就是不點頭,害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又擔心有人會趁他不注意時把她搶走……她都不明白人家也會不安啦!

  「那就好啦!乖喔,我陪歐媽媽去逛街,你自己找事情清磨時間嘿!」她扯開笑容,很滿意他的回答。

  「可是我怎麼辦?妳到底把我擺在哪?半點都不在乎我似的。」哎~~天空為何這麼藍?好憂鬱喔!

  「我在乎你啊!」童顏微微一愣,沒想到到這時他還問這問題。

  「哪有?我怎麼都沒看到?」他就是不喜歡她的注意力被搶走,連女人都不行!

  「在這裡,就在我心裡。」童顏拉起他的手,將之貼靠在自己的左胸上,嚴肅地凝著他的黑瞳。「我從沒這麼在乎一個人過,你是唯一的一個。」

  她說過,男人會拿翹,她總以為不讓他知道自己的愛戀更可以抓緊他的心,卻不知這樣做會造成他的不安。

  累積了太多不安,勢必成為不滿,她不要也不願自己的戀情因此而早夭,因此不說清楚不行。

  「顏……」歐維喆沒想到她會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表白,一時間也感動得莫名其妙,伸手緊緊將她抱個滿懷。「對不起,都是我小心眼,對不起……」

  他後悔死了,要不是自己的愛計較,不會再讓她露出那樣悲傷的眼神;以後他不再犯了,只要知道她心裡有他就夠了。

  童顏也伸手用力回抱他,這情景看來是如此令人感動,如果沒有小小的意外發生的話——

  「顏,妳這樣抱著我,我……我又衝動了……」她的味道好香,身子好軟,抱著抱著不知不覺就衝動了,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你?!」童顏瞠大雙眼,不敢相信才經歷一夜激戰的男人竟還如此精力旺盛!「我剛跟你說過了,要陪歐媽媽去逛街耶!」

  天啊!她開始擔心日後無法應付他永遠無法饜足的慾望,真是太……教人興奮了!

  「我知道啊!可是它……」沮喪地指著褲襠,他好想哭喔~~「它不聽話我也沒辦法啊!」

  「那……沖冷水澡?」小說都這麼寫的,沖一沖就退火了,有效得很!

  「在這種天氣?!」有沒有搞錯?今天氣溫不到十度!「不感冒才怪!」他氣急敗壞地低吼。

  「那怎麼辦嘛!」慌亂之中下意識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捨不得他難受的童顏妥協了。「還是你可以……速戰速決?我剩不到半個小時……」

  房裡出現短暫的靜默,兩人相互瞪視。

  緊接著,掀動被褥的窸窣聲傳了開來,伴雜著逐漸紊亂的淺吟、低喘,燎原大火正以狂野的速度蔓延——

  「輕點……」過於緊繃的情緒讓她趕不上他的速度,一時間無法接受他的硬挺。「人家有點痛……」

  「我等不及了,親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灼熱的吻放肆地在她身上飛舞,以熟練的技巧挑起她因緊張而潛藏的熱情。「都怪妳太誘人,才會讓我不停、不停地索求。」

  「唔……」緩緩的,她的聲音不再哽咽,逐漸滲入細微的歡愉。

  「好點了嗎?」馬不停蹄地在她身上搧風點火,時間有限,他得把握最佳的黃金時間,卻又擔心她承受不了自己的孟浪,體貼地輕問。

  「……別問啦,討厭鬼!」漂亮的粉色漾了開來,她終究趕上他的熱情。

  歐維喆扯開笑紋,不再多話地放縱自己在她身上馳騁,床板甚至因此發出「嘎吱」聲。

  當激情逐漸飆上高點,陡地刺耳的電話響起,同時讓兩人的身軀更為緊繃。

  「該死!」他低咒!哪個白目這麼會挑時間?他就快來了說!「不管它,沒人接自然會停。」當作背景音樂好了。

  「可是……」可是電話線快燒起來了耶!

  無法忍受她不專心似的,他懊惱加抓狂地接起話筒。

  「哪位?」真喘!他控制不住喘息紊亂的氣息,語氣兇狠得像想砍了對方。

  童顏羞得冷汗熱汗齊飛,不敢相信這男人連接電話的時間都不肯稍停。

  身體隨著他的撞擊而上下震動,急速累積的快感令她緊緊摀住嘴巴,甚至將臉埋進枕頭,就怕發出任何羞人的聲音被人聽了去。

  「……」對方沒有回應,彷彿聞嗅到不尋常的訊息。

  「不講話我要掛了!」背脊傳來些許酥麻,越是如此,他的嗓音越顯得緊繃和不耐。

  都到最後關頭了,這白目竟還不出聲?真是欠扁!

  「兒子啊,你跟顏顏在……做啥?」郭燕燕趕在他摔電話前出了聲,語調顯得十分尷尬。

  來不及對老媽做出任何回應,竄至頂端的情潮在瞬間爆發開來,兩具貼緊的身軀同時發出驚喘及低吼——

  「啊~~」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20 PM


尾聲


  那件尷尬的烏龍事件發生之後,童顏根本沒臉見郭燕燕,躲了她好些日子,直到郭燕燕登門找她喝下午茶後才宣告終止。

  也因為那件糗事,加速了她和歐維喆之間的喜事,喝完下午茶的隔天,郭燕燕便領著兒子前去拜會童子恭,三兩下便將婚事敲定,功德圓滿。

  話說三個堂姊妹皆答應幫忙童芯的婚禮,四人約好了要碰面商討一下注意事項,怎知就有個不合群的傢夥出現——獨漏一個童語。

  「小語咧?怎沒來?」禮服由她一手包辦沒問題,禮金部分由數字概念超強的瑤瑤負責,至於口才流利的小語……就擔任主席吧!童顏在記事本裡記下各自的任務,順口問了句。

  童瑤攪拌著咖啡。「誰知道,釣男人去了吧?」她可沒童顏那般細心,該做的事記腦子裡就好了,還帶記事本?麻煩!

  童顏和童芯對看一眼,決定由童芯發言。

  「瑤瑤,我記得上回妳說要包養個男人,怎樣,成不成?」撫著微凸的肚子,童芯故意說得輕鬆,事實上她好奇死了!

  「成!」說到這個,童瑤的活力就湧現了;她拍了拍桌子,一副大姊頭的海派模樣。「我童瑤說的哪有不成的道理?不成也得成!」

  雖然童瑤將話說滿了,但童顏和童芯全然看不出來她到底做不做得到?畢竟養個男人並不像養隻小狗小貓那般簡單,還有很大的議論空間。

  「瑤瑤,妳別忘了爺爺要的是優秀的男人喔,妳隨便在路上撿未必撿得到,況且願意被包養的男人……妳確定能說服得了爺爺?」童顏一向想得多,就她認為,願意被包養的男人約莫就是吃軟飯的,實在很難想像會有多優秀。

  「安啦安啦,我又不像妳們那麼大膽,義無反顧地往婚姻裡跳。別忘了,爺爺答應可以只留『種』就好!」她覺得結婚比生孩子還可怕,即使「謠傳」生孩子是件足以令人痛到昏倒的差事。「妳們別擔心我啦,婚禮耶,不是辦家家酒,妳們才是該煩惱的人吧?」

  「沒什麼好煩惱的啊,爺爺會準備好,我們只要到時間人到就好了。」童芯露出甜笑,優雅地喝了口牛奶。人家說胎教很重要,從現在開始,她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和情緒,免得「禍延子孫」。

  「喲!那倒不錯,省了不少麻煩。」爺爺最賊了,每次都用這麼誘人的招數拐她們;偏偏明知被拐,她們還都被拐得心甘情願,真沒天理!「不過先說好喔,妳們可不能跟爺爺說我的男人是我花錢養的喔,不然會被爺爺笑死!」

  「會嗎?」童顏不懂地反問。「如果對方不差,爺爺幹麼笑妳?」

  「經濟效益啊!」童芯笑著代童瑤回答。「瑤瑤一定在想,爺爺利誘的獎金未必夠負擔她包養一個男人的數目,萬一讓爺爺知道了,會笑她砸大錢換小錢啦!連這都不懂,笨顏顏。」

  「嘿咩!我就是這個意思的啦!」這個童芯好樣的,腦袋一樣精明。「不錯捏芯芯,妳沒有因為懷孕而變笨嘛,我聽人家說女人懷孕,十個有八個會變笨,怎麼在妳身上就看不出來?」

  「因為我冰雪聰明啊!」瞧見寒星野和未來的堂姊夫遠遠走來,童芯笑得更為燦爛了。「我老公來接我了,顏顏,妳男人也來了喔!」

  童顏臉一紅,瞪了童芯一眼。「什麼男人?難聽死了!」

  童顏早就看到他們一起出現,但為了不讓還沒找到對象的童瑤見了心裡吃味,她並沒有出聲,結果童芯那笨傢夥倒先說了。

  誰說懷孕不會變笨的?在她看來就會!

  「本來就是男人啊,不然還是女人喔?」童瑤翻翻白眼,赫然發現前方停車場停進一輛眼熟的棗紅色轎車,不自覺地泛起淺笑。「欸,別以為只有妳們有男人喔,我男人也來了。」

  童顏和童芯異口同聲地發出驚呼。「哪裡?在哪?」

  「喏!就走過來的那個啊。」指了指鎖好車正要走過來的男人,童瑤壓低音量,顯得特別小心翼翼。「妳們可千萬別在他面前提到任何有關『包養』的字眼喔,男人嘛,自尊心強得很。」

  「嗯嗯嗯!」兩個女人點頭如搗蒜,但隨著男人越走越近,她們心裡的疑慮也越擴越大——

  那男人……真的是被瑤瑤包養的嗎?看起來瑤瑤才像被包養的那個耶!

  三個男人趨近各自接走屬於自己的女人,徒留一堆未解的問號……

  ——全書完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16-9-8 05:24 PM


土撥鼠的金鋼牙 辣媽


  通常當媽的都會犯一個要命的症頭,就是三句有兩句離不開家裡的小鬼,正巧辣媽也犯了這毛病,所以這回要來談談土撥鼠的金鋼牙。

  記得大魔王還是個小BABY的時候,喝完奶一定吵著要喝開水才肯入眠,但土撥鼠正好相反,打死不喝水那型的倔強,往往奶還沒喝完就睡癱了,連睡夢中將開水塞進她嘴裡都不喝。

  其實小BABY喝開水有漱口的作用,雖未必百分百清潔,但還是有其重要性,因為這可以讓乳牙減少蛀牙的機會。

  因為上述的理由,大魔王的牙到現在都健康得很,去做例行檢查時,牙醫還會豎起大拇指說:「讚!」

  但土撥鼠可沒那麼幸運了,她長了滿口爛牙!

  話說有天晚上,土撥鼠哭鬧不停,問半天直說她嘴巴痛,花了好些時間,辣媽才搞懂她蛀牙了,根本是牙痛!既然牙痛就得看牙醫,隔天辣媽便帶著土撥鼠殺到離家最近的牙醫診所看診。

  倒霉的土撥鼠,因為是痛了才去看牙醫,因此就這麼看診一次,便讓牙醫那猙獰的表情深印在她腦海,之後辣媽牙醫診所是一家換過一家,卻只換來牙醫師猛搖頭,沉痛又悲痛地表示——

  「她抗拒太強,為免儀器傷到她,妳還是送到大醫院的兒童牙科治療吧,他們才有讓她乖乖看牙的設備。」

  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辣媽只得帶著土撥鼠再殺到台大醫院,那兒有兒童專門牙科,「據說」設備不錯。

  待辣媽到達台大的兒童牙科,才知道什麼叫做「設備不錯」——

  五花大綁,一塊有數大片魔鬼黏的長木板上,先包覆病童的雙手,然後肩部再加強固定,連腳也沒能放過,基本上有點像綁精神病患那樣,讓病童不能動彈,然後用撐牙器讓牙關無法自主性閉上,由另一個醫生或助理固定病童的頭,最後才進行治療。

  沒辦法,既然土撥鼠的牙都已經傷到牙神經了,不治療也不行,辣媽便每回花四百大洋的捆綁費、零散的車費和一、兩百的診療費,每個禮拜上台大一次,讓土撥鼠接受蛀牙的治療。

  當最嚴重的部分,也就是她已經疼痛難耐的那顆蛀牙治療完畢,親切的女牙醫跑出診療室向辣媽表示,因為已經抽了神經,為了不讓治療好的牙再被細菌感染,因此得裝上鋼牙套,就是大人用最便宜的那種鐵灰色牙套套起來,一顆自費兩千元。

  「那……一定要裝嗎?」歐賣尬,一顆兩千?!剛開始治療時醫生就說了,土撥鼠大概有四、五顆蛀得一般深的牙,也就是說,辣媽至少得負擔一萬塊的鋼牙費?辣媽當時很無力地反問。

  「是的,一定要裝。」女牙醫笑瞇了眼,因為她戴了口罩,讓辣媽不至於看到她咧開嘴偷笑。「不過請放心,換永久齒時,鋼牙套會隨著乳牙一起脫落,不須另做處理。」

  「那……那就裝吧!」不然還能怎樣?都說一定要裝了,辣媽還有反駁的權利嗎?嗚……心痛啊~~

  然後,土撥鼠有了第一顆金鋼牙。

  一開始她不太好意思張開嘴,怕被人看到她「異於常人」的牙;但神奇的是,在醫生跟她說「現在妹妹有金鋼牙了喔」之後,沒事她還會秀給阿公阿嬤看。

  「阿嬤,啊~~」(辣媽註:那就是叫人看她金鋼牙的意思。)

  所以親愛的、可愛的讀者們,如果沒意外,未來你(妳)們勢必都會成為小BABY的爸爸或媽媽,請千萬注意保養BABY的小乳牙,以免面臨辣媽如此悲慘的遭遇……

  土撥鼠的金鋼牙,貴啊~~


作者: ts02510110    時間: 2016-9-11 08:4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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